红岩这边普遍工资不高,高队长一个月才三十五块工资,
份牛肉五毛钱,你甭看他一所长,还真加不起。
“国柱的档案还不是正式的,他昨天穿着治服打人,估计工作是保不住了。”高所长就说。
陈丽娜说:明人不说暗话,有人给你们打了招呼,说好了遇事就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抓人也是抓两边儿,但抓完就放的吧。你当时想抓聂工,或者是我,没敢抓,正好国柱来了,你就把他抓了,对吧?
这也算是一种明哲保身,高所长虽然跟聂工熟,但跟红岩的领导们更熟啊。
他挑了筷子牛肉,敲着桌子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一个领导敢说这话,就证明这地方的风气真是坏透了。”陈丽娜说。
人们指望公安替自己伸张正义呢,公安却说自己身不由已,难怪十几年后,于东海得抬着棺材来肃清这地方,正这地方的风气。
她见聂国柱还在那边儿看着呢,直接从高所长碗里就挑了颗鸡蛋,放聂国柱碗里了:“您呀,跟博钊是老熟人,还敢坑他,这颗蛋我不给你吃,哼。
高所长那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感觉她跟个妖精似的,招架不住,怕她再说一说,一碗面要砸自己头上,端着碗,岀去吃
陈丽娜带着即将给派除所除名的聂囯柱和三蛋,刚回家,就听外面有人喊呢:博钊,你还在吗博钊?”
陈丽娜一听,这不马小芳来了嘛。
估计她这是大动干戈抢了木料,回去了刨实心子的,一惊之下,不惜亲自露面,来看聂工还在不在家了。
陈丽娜贼着呢,这时候要跟马小芳吵架,可就落下趁了。
正好昨天有半桶子孩子们洗脸洗脚的脏水,就在厅屋的台阶下面,里面全是灰尘。
陈丽娜悄声说:“国柱,你拎着桶子,一会儿我开门,你泼水,不要犹豫,就往外面那女人的头上浇。
聂国柱不懂陈丽娜的意思,但他是典型的指那打那嘛,提着桶子往后退了两步,只等陈丽娜一打开门,扑的一声,一桶子脏水就泼出去了。
“啊,这他妈是谁乱泼水?“外面正是马小芳,穿着军绿色的小解放装,白色的小衬衣,黑裤子,一脚蹬的小布鞋,那卷蓬蓬的小卷儿发,刚刚烫的呢,给人照准了泼了一身的水,还没反应过来呢,气的直跺脚。
陈丽娜大惊小怪了,眉毛一挑,作势就开始骂聂国柱了国柱啊国柱,说你傻,你可是真傻,你说说,昨夜咱们全家人的尿啊那是,人城里人的尿不往门外泼的,你咋往门外泼尿呢
“什么,什么叫尿?”马小芳还没闻到味儿呢,听到是尿,已经要给熏晕了:“你,你叫啥名字来着,你告诉我你叫啥名字?
像她这种有来头的人,想要收拾谁,当然得先问好了名字
“对不起,你是马小芳吧,真是对不起啊,我常听聂工提起你的,哎呀太对不起了。陈丽娜说着,就把她给拉进来:“赶紧,我给你擦擦,哎呀,没事的,大半是我儿子的尿,童子尿,包治百病呢。
马小芳一听,气晕了,本来还准备要来看看,聂博钊是不是走了啊,他昨天究竟用的什么门道把她给骗了,可是,混身的尿就把她给逼退啦。
聂国柱是吧,黄河没盖子,你只听我这一句就好。”马小芳口气大着呢。
冻丽娜反唇相讥:“不可能啊,我表哥明天就要当派处所的所长了,你说他跳黄河,那不搞笑吗?黄河是没盖子,但听说军区大院这边跳河的人都把草地踏成路了,别下一个要跳的,就是你吧。”
马小芳气的,转身就走。
聂国柱其人吧,本性并不坏,上辈子是跟人有样学样,当包工头了,再加上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来,他染上嫖娼恶习,醉酒开个破普桑,就撞死在嫖娼的路上了,旁边还坐一小姐呢。
陈丽娜觉得表哥这人吧,心里也有那么点儿正义感,可救当然,也得好好敲打。
她可不是吹大话,这个派处所所长的职位,她帮聂国柱是争定了。
马小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淋的是尿还是屎,总之,黄呱呱的,她连闻都不敢闻,踉踉呛呛回到军区大院,脱了衣服香皂连着打了三道,才敢喘口气。
她自己背后还有人呢,真搂到宝,她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巾帼女英豪,红妆胜武装,但搂不到宝,他们得臭骂她不说,搞不好还不收拾她的烂摊子。
这时候聂工已经开着车出省城了,正奔在312国道上,她派了人去追,但是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聂工那可是从小的神枪手,又还带着枪,东西能不能追回来,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时候能依靠的,就还是冷奇。
这不,她一个电话,就又挂给冷奇了嘛。
矿区,大周末的,冷奇正在家陪妹妹玩着呢。
冷奇小时候玩的啥,掏鸟,烧青蛙,踩老鼠,捅马蜂窝,搞枪战。
可妹妹不玩这些呀,她喜欢摘花花,拆红线,养鱼,逗小鸟,连着几天,生生把冷奇给养成个半退休状态了。
“这样拆,再这样抽,看见了吗,一朵大红花?”冷奇盘腿坐在毯子上,正在拿绸带给妹妹叠花花。
用安娜的话说,妹妹让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冷奇,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吃惊了,但这一回,她眼球直接掉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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