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慈抹了泪,勉强应下。杨康知她心里必定还是难过,但他和欧阳克是人鬼相随、天定的缘分,杨康自认心里也再不能装下别人了,此情无法可解,穆念慈的心伤也无法可治,只能期盼时间长了,穆念慈当真能把杨康给忘了,自去嫁人生子,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了。
当下杨康便到不远处的牛家村里使高价雇人来抬了棺木,将杨铁心夫妻安葬于杨家旧居的后院。杨铁心离家已久,村中旧识几乎都已不在,加之夜深,是以也无人相询。安葬完毕,两人拜祭后,已然夜半。穆念慈与杨康作别后,自去村人家中借宿,杨康便回了曲家酒馆。
欧阳锋就歇在门边,杨康尚才走近,欧阳锋便已睁开了眼,见来人是杨康,欧阳锋微微一笑,以目示意他入内歇息,便又闭目睡去了。
杨康轻轻走近榻边,却见欧阳克瞪眼瞧他,眼中半分睡意没有,一时心里极是熨帖,便上了榻去,伸出手臂把欧阳克揽在怀中,低声笑道:“没有小王我陪在身边,欧阳公子睡不着罢?”
欧阳克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要等你这个惯会作戏的奸诈小王爷?”说着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背朝杨康,闷闷说道:“你和穆念慈说的那些话我叔父都听到啦,什么‘心中实是另有所爱,只是从前有颇多顾忌’、‘和他再度重逢’之类的,好生感人啊,弄得我叔父他如今可当真是一心向着你啦!”
杨康微微怔了怔,随即笑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说着手臂紧了紧,低声道:“我也一心只向着你,你是决计亏不了的,欧阳公子……”欧阳克闻言心里一颤,整个人缩进了杨康怀中,再不说话了。杨康说了这番话,心里也很是动情,但欧阳锋就在不远处……杨康还真不敢放肆,况且他骤而想起郭靖和黄蓉还在密室里偷看呢,不禁往那密室小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把欧阳克抱得更紧了些,就这样含笑入睡了……嘿,他杨康此时还真不怕郭靖和黄蓉知道他和欧阳克的关系,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久的。
这一夜很是和谐美好,除了密室里……有两个纯情的娃儿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次日早晨,三人醒转,梳洗得当后才走出店门,忽听得空中数声鸟鸣,甚是嘹亮,抬起头来,只见一对白色巨雕振翅掠过天空。杨康心念一动,远眺白雕去向,果见一个蒙装少女骑着骏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三骑,均是身姿矫健、善弓控弦之人,且都穿着蒙古人装束。
便在此时,一袭青影骤然飞至,原来是黄药师,他望向欧阳锋,颔首道:“锋兄。”
欧阳锋略觉奇怪,问:“药师兄何以去而复返?”
黄药师以目示意头顶白雕,说:“我远远见了这白雕,还当是小女在左近,便追了来,不料却是几个蒙古人。”
密室里黄蓉好生为难,她想呼唤爹爹,又怕一个不察令郭靖伤势加重,更何况她也知爹爹对郭靖误会未消,怕生变故,是以只得强压下冲动,凝神为郭靖疗伤。
孰料这时杨康忽而插言,对黄药师拱手道:“黄前辈,晚辈昨夜发觉一事,或与前辈有关,冒昧多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前辈见谅。”黄蓉听到这话,心里既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黄药师看向杨康,冷淡道:“何事?”
杨康不以为意,恭敬续道:“晚辈曾经来过此处,见过一个神智不清的姑娘与人动手,招式倒似与黄前辈有些渊源。昨夜晚辈偶然发觉那位姑娘就死在左近,伤口颇新,是以晚辈擅作主张,告知前辈此事……”密室里黄蓉面色骤变,郭靖猛地看向她,神情中大是不忍,还带着些怒意。
黄药师闻言心中微动,有了些许猜测,便稍稍点头向杨康示意。
杨康话毕,暗朝欧阳克使了个眼色,欧阳克会意,便说:“叔父,我们走罢。”
欧阳锋根本没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当即同意,与黄药师告辞后,三人便入了马车,与几个蒙古人擦身而过,策马往大金中都而去了。
后来这曲家酒馆依旧很是热闹了一番,那些发生的事情也大致在杨康的预料之中。
黄药师遇上了华筝公主一群人,很容易便能知道郭靖金刀驸马的身份,暴怒之下会不会迁怒那些蒙古人……那杨康可猜不着,不过黄药师岂非向来最爱迁怒了?
如若黄药师要杀华筝和托雷,郭靖还能坐得住么?即使被黄蓉拉着坐住了,接下来全真七子会来找黄药师报周伯通之仇,双方大打出手……打着打着就发现了尹志平的尸体,黄药师又背黑锅了,但他岂非是最不屑于解释的?这样一来打出真火,全真七子怕是得死几个,梅超风也会搀杂其中,即使郭靖他们仍不现身,那一场大战必然会毁了曲家酒馆,密室暴露,众人目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一番混乱啊,杨康只是想想都要笑出来了。
密室暴露,误会捋清楚后,不该打的已经打完了,不该死的也死了,什么损失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了。
而看到了密室里的尸骨遗物,以黄药师的聪明,难道还认不出他的弟子?难道会猜不出前因后果?难道会想不到傻姑的身份?
可傻姑已然死了,动手的自然是黄蓉。当时郭靖伤重,黄蓉带他躲入密室疗伤,恰遇傻姑。傻姑神智不清,黄蓉怕她泄露两人所在,只能杀了她,方可绝后患。黄蓉虽知傻姑必与曲灵风渊源甚深,但为了郭靖,再有十个傻姑也能杀了,加之当时郭靖已然昏迷无法阻止,傻姑竟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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