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慢悠悠地介绍着电影界的知名宾客们,人们举着香槟随意四处交谈,林杭微微前倾身子,仔细听着皮埃尔导演对新电影的构想,不时有对林杭感兴趣的人过来碰杯。
远处有一双目光落在林杭身上。一个转眸,林杭也意外地和那个人四目相接。两人的心里都意外地响起一个声音,“竟然是他。”
林杭主动向那个人走去。他打量着那个人,四五十岁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有几道皱纹,笑起来温和谦逊,却透着一抹猜不透的神色。
“袁伯伯?”林杭有些诧异。
“杭杭。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对方也略带诧异地回他。
“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在国内有一大批小粉丝了?这样的酒会,没想到你会来参加。”袁先生低头一笑,嘴角有一丝不可置信,他打量着这个少年,上一次见他,不过是个十岁小儿。
“哦对了,你爸爸……”袁先生似乎想起来什么。
“袁伯伯……您现在是开始投资电影项目了吗?”林杭心中不悦,面带微笑地打断了他。
“是啊,这几年国内电影行业发展不错。可惜你爸爸一直没有联系,早些年还和他讨论过,以后要一直在这方面发力呢。”袁先生抿了一口香槟,故意又挑起那个话题。
林杭颤然,想转身离去,勉强地和他心不在焉地交谈了一番。这位阔绰的袁先生,年轻的时候和他父亲本是一起打拼的至交,七年前父亲失去联络,他也很少出现在林家视野里,久居国外。
“如果我这边有你父亲的消息,一定及时告诉你。”末了,袁先生还不忘再提起那个话题。
在公众场合被提及,林杭浑身难受,只好礼貌性一笑,转身离去。
巴黎的夜晚十点半,冷风习习,翟一旬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上,看最后几只鸽子簌簌飞起,游客都已散去,他订不到附近的酒店,所有的客房都被这些名利场的宾客们占满了。
他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却又不肯离去,一阵风刮来,头有些昏沉晕眩,他微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双臂,才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有怎么睡觉了,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就踏上了万里的航程,有些可笑,还有些失落。
下飞机时着急,现在凝视着四周,他才发现各式各样的门店建筑外面,挂满了圣诞彩灯和装饰物,红绿橙黄,溢彩纷呈,圣诞快来了。他沿着广场往西走,想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圣诞礼物。
林杭伫立在小阳台上,身后是觥筹交错的盛宴,那个镀金的名利场,让他对未来产生了不少迷惘和踟躇。他看着前方的小广场,老夫妻慢慢地踱着步子,最后一批游客稀稀拉拉地四散而去,戴着黑色卫衣帽子的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向西离去,他想起那个人,也有这么一件衣服。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曲终人散,酒会终于在凌晨1点结束,翟一旬低着头,手里攥着个小盒子,回到了那棵梧桐树下,一辆辆黑色的车从面前驶过,但他不知道哪一辆才是他。旅社帮他订了一间十公里外的酒店,还是见不到他,翟一旬只好先回酒店。
这天凌晨,巴黎的一辆出租车内,少年倒在异乡的后车座上紧攥着一个小盒子,放声大哭,直到酒店门口仍不愿下车。
林杭的酒店客房里,小王正在和他对明天的工作内容,拍完几家杂志的片,巴黎的工作就结束了,他一边翻着课本,一本就着白开水吞下几粒治头疼的药片。
小王开始帮他提前收拾行李,“这个围巾……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啊,是你的吗,要收进去不?”
林杭转头,看到那天翟一旬给他的米色围巾,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知道,让小王随便处理,便扭头心不在焉地继续看课本。
第二天的巴黎阳光明媚,摄影师和时尚编辑不停赞叹着这个笑容干净表现力十足的男孩,看着林杭在镜头下蹦蹦跳跳,小王在一旁不禁叹气,他时常想不明白,林杭是怎么做到常常深夜失眠,满眼血丝,焦躁不安,第二天却能和没事人一样完成每一项工作的。
小王总是害怕这个男孩,会不会有一天如洪水决堤那样全线崩溃,吞噬他所有的笑。
翟一旬根据黄牛提供的信息,买了和林杭同一班回国的航班,但他没料到,电视剧在国内的播出和酒会直播又为自己的男朋友吸了一大波粉丝,林杭全程走特殊通道,最后一个进机舱,又第一个出舱,他还是没有见到他。
城市越来越冷,趋于零下,林杭回到小区,下车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冷,没有戴围巾,寒风从脖子涌进,让人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等电梯间隙,保安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他不在的时候,那些记者总算没有来骚扰了,还有个男孩子缠了一晚上不肯走。
“啊?他长什么样?”林杭的瞳仁放大了几分,手指捏紧行李箱。
保安给他描述着翟一旬的模样,林杭听着听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他拨通他的号码,已关机,长时间的航程,翟一旬的手机已经没有足够的电量了,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林杭给小王拨去了电话,焦急地问他那条围巾在哪,小王在那头支支吾吾说不记得了,可能直接放在了酒店里,林杭又给半岛酒店打电话,遗憾的是,酒店也说没有看见那条围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