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遥半晌没说话,只回抱住容意,过了一会儿把他抱着站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冻着了吗?咱俩一起洗个澡吧。”
容意却没有立刻卸下严峻的表情,他依旧审视着曲海遥的表情,从曲海遥的左眼看到右眼,然后郑重其事地问他:“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现实中的人是我,不是师小楂,对吗?”
听到“师小楂”这三个字让曲海遥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一下,随即他又打起精神来对容意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
“那你知道,和你互相喜欢、要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不是师小楂,对吗?”
曲海遥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看着容意的眸色也变得深情而柔和。他点着头抱住容意,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他吸着鼻子,看上去依然有些难过,“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一想到如果有个平行世界里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干脆就把中间那些令人深受折磨的内容给省略了,直接跳过去说:“我们不能在一起,或者要受那么多苦才能在一起,我就……”
容意揉着他湿漉漉的脑袋,用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没有什么如果,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曲海遥你记住,”他捧着曲海遥的脸,深深看进他的眼睛里:“即使这些事情都发生了,即使我真的是师小楂,你真的是隋谈,我也不会怪你。我只会喜欢你、爱你,绝不会怪你、恨你。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你都是那个让我快乐的人,不是给我苦难的人。”
曲海遥瞬间露出一副像是要哭了的表情。他呜呜呜着扑进容意怀里,浴巾掉在了浴缸里也没人去管。容意一边哄他一边打开了热水,俩人搂抱着在浴室里又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之后曲海遥总算平静下来一些。俩人互相给对方吹着头发,享受着久违了的独处时间,然后相拥而眠。
直到身后传来曲海遥熟悉而深沉的呼吸声时,容意还是没有睡着,而是心绪烦乱。他和曲海遥合作过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曲海遥进入角色、进入戏的状态的时候这么危险。可能是那个“平行世界”的表演方法对演员的情感消耗太大,也可能是对着容意的时候这样的表演格外会让曲海遥陷入难以自拔的悲伤和绝望中,总之对于容意来说,拍摄这部戏时遇上的一切危险,都没办法和曲海遥的危险相比。
他下了决心。第二天容意就去找了刁碧树,决定改戏。
第126章
“改、改戏?”
听到容意的要求之后刁碧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露出一副十足困惑的表情看着容意。
容意倒是很从容。他想也想到要说服刁碧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见刁碧树反应这么大,容意把他带往另一头的一张懒人沙发上,自己则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懒人沙发前。
“你别着急,也别误会,我不是对你的故事或者对政策什么的有想法。”他语气很沉稳,表情却带着一丝忧虑。“我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曲海遥状态不对,但我昨天跟他聊,他状态已经很糟糕了。”
刁碧树一怔,刚想说曲海遥最近的戏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但看着容意的表情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容意说的并不是曲海遥的表演状态,而是他作为曲海遥这个人的状态。
“出什么问题了?”刁碧树皱眉问道。容意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之后说:“入戏太深了。最开始带着设备拍、不好入戏的时候,他想了个叫‘平行世界’的办法,效果是挺好的,但现在看来副作用也挺大的。我昨天去找他聊,他一个人跪在浴缸里一直浇着冷水,全身都是冰的,我一来他就抱着我哭,说对不起我,不能带我走,哭了很久我才把他‘叫醒’。”
容意其实是添油加醋了。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在程度上,他用了一些语言的心机来让事情显得更加严重。果然,刁碧树听了以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曲海遥的副作用严重到这种程度了,那难怪他戏里的状态越来越好,因为他一直在戏上,根本出不来,这对演员来说颇为危险。本来要演好隋谈和师小楂这两个角色,就需要演员用投入的情绪和状态去塑造,现在看来,曲海遥大概是投入过头了。
这种危险的状态往往被大众调侃为“工伤”,但只有当事人清楚这种“工伤”严重起来可以到什么程度,光是刁碧树就听熟人说过好几个例子。有戏假情真爱上了戏中情侣、对方却是有妇之夫的,有演反派之后深感自己的存在在世间罪孽深重、最后皈依佛门的,更有甚者,因为演绎了和自己本人反差较大的角色而长时间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以致于逃避现实、沉沦于毒品的幻象中,最终丧命的,血淋淋的例子比比皆是。
而现在戏拍到一半曲海遥就已经工伤这么严重了,难怪容意会担心。但是担心是一回事,担心到要改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般的导演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积极做心理疏导,刁碧树还从来没听说过因为演员入戏太深所以导演要改戏的,这让他更加困惑了。
“既然早发现了,难道不是应该提早处理吗?”刁碧树据理力争道,“我觉得曲海遥的心理素质并没有这么糟糕,为什么不先试着调整一下呢?我们可以减少每天的拍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回到他自己;还可以调整一下日程,让他请个假离开剧组,去参加他别的什么工作;或者安排他父母朋友过来探班,放他两天假让他跟家人待一待——方法这么多,你就没打算先尝试这些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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