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亦上消失和沉默的几十个小时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宋亦上反面典型的形象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哪怕他没有做那件事,他也是错的。
为什么要抓你?为什么要误会你?你为什么去那种地方,进那个包厢?
你为什么和那样的人做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你这次没事儿,在别的方面呢,你是不是和他们沆瀣一气?
从污泥中经过,哪怕没臭,鞋底儿也一定沾了污物。
风评一旦被树起来,舆论的风向再改回来可比登天还要难了。
纪嘉奕拒绝了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顶住了投资商给的压力拒绝发声,在这种时刻,不说话就是一种支持。
几日后,宋亦上终于洗清嫌疑从警局走了出来,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外面围了大量的媒体和记者,扑簌簌的大片的雪花落在房顶,落在树枝,也落在人的大衣和围巾上。
宋亦上全副武装,被人接走,留下蓝可负责当他的发言人,面对所有的媒体。
蓝可是一位合格的经纪人,巧舌如簧地应对着提前设计好各种刁钻问题的记者,她把职业微笑挂在脸上,今儿出门前特地抹了烈焰红唇色号的口红,起码在气势上绝不低人一等。
宋亦上被司机接走,离人群越来越远,司机开的很慢,道路两旁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桠间密布着强烈的阳光,有着车窗玻璃的阻隔,宋亦上依然不敢直视那耀眼的光线。
钱余疯狂刷着网络的各大平台,越来越绝望,有些事情明明已经辟谣了,可大众脑子里根深固有的成见却一直没放下,重新火起来时宋亦上先前的暴力打记者形象稍有淡化,这才没几天,旧事重提,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宋亦上就是一个小混混。大家说。
宋亦上前脚刚回家洗了个澡,蓝可后脚也进去了,宋亦上用干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着蓝可和钱余的表情,知道大事不妙。
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社会对某些东西零容忍的态度他也支持,只是自己倒霉刚好碰上了,纵使自己清清白白,也少不了要挨一枪长教训。
“情况真的特别严重吗?没公关吗?现在舍得给我出公关费吧。”宋亦上绕过沙发,站到蓝可的对面。
“不严重。”蓝可像看着扶不起的阿斗一样看着宋亦上,“也就是之前谈的差不多的广告商都退缩了,电影的投资人以及网友大军要求换主演而已。”
宋亦上在听到电影两个字的时候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他问蓝可:“所以,换吗?”
蓝可一脸不耐烦:“不知道,不过这咋换啊,都拍的差不多了。”
蓝可继续数落:“你知道你现在的名声有多臭吗?”
宋亦上:“还能比之前更差吗?”
蓝可:“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咱又一穷二白了,你好像只是短暂的火了一下,现在重新归位而已。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你抱有幻想,抱有期待,流量之光宋亦上,在你打人的那一刻起,也被你自己永远打死了。”
蓝可说到最后,字里行间已经不再带着愤懑的语气,而是一种悄无声息流淌的悲哀,仿佛看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在自己眼前破碎,很惋惜,但毫无办法。
宋亦上眼里的波光闪了一下,然后嘴角提了一下,坐到了沙发上:“是啊,你们先走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蓝可走了,钱余也被赶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宋亦上一个人,他拿起手机开始看网上的信息,纵使选择性的不看,他也看到了很多不想看的东西。
往事历历在目,那段昏天黑地的记忆并没有远去,宋亦上仰躺在沙发上发呆,雪白的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电话打来了,是父亲的。
宋亦上接起了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有生活在现世的感觉。
“亦上啊,我看新闻了,你是无辜的,之前我一直和你妈说你没事儿,给你十个胆子你都不会碰那玩意儿,她不信,哭哭啼啼的,现在信我了,爸爸相信你。”
“嗯,我知道。”
“那你清白了,你的事业没受到影响吧,工作能很快恢复正常吧?”
“工作……”宋亦上顿住了,他摸了摸鼻子,说:“没事儿,你别再操心这些了。”
和父亲的谈话进行到一半,电话被母亲抢了过去,宋亦上又和母亲随便扯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让二老安心过日子。他告诉他们说被黑,是当演员的必修课,逃不掉的,但他没告诉他们,被黑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崩溃的事情。
除此之外,那种刚看到星光又迎来更黑的夜的感觉,像把人推向绝望的深渊。
挂了电话,宋亦上直接睡在了沙发上,夜里太凉,他用大衣遮住身体,凝望着窗外唯一的星光。
窗外繁星一簇,灿烂而孤独。
宋亦上两天待在家里没出过门了,蓝可喊不动他,钱余也喊不动他,蓝可告诉他纪嘉奕已经发了微博“真相已出,不换演员”了,他该去剧组显示一下自己作为男主的存在感了。
听到纪嘉奕三个字,宋亦上的心抽搐了一下,纪嘉奕的微博他看了,几乎是全网第一个公开挺他的,随后电影官博转发,但是下面的评论不忍直视,自从他自由以后,剧组的微信群里也没有任何人谈论任何有关他的事情,主演不在,剧组还是正常运转,他仿佛是一个被忽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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