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七八个乞丐把手中竹竿劈劈啪啪地面上敲打得一阵,却突然间停止下来。程谷瑶以为他们终要离开,刚松口气,谁知须臾又是响声大作,如此这般停停顿顿,三歇三响。程谷瑶少女性子,由不得既觉可笑更觉可气,脆声骂道:“这些叫化子到底要干什么?忒为可恨。”恼怒起来抄起桌面上的茶杯便要从窗口掷下去。
丰子都旁边看见,暗暗笑道:“想不到半年多不见瑶妹,瑶妹性子可是益加急躁了。”然而觉得此事毕竟古怪,急忙伸手去按住程谷瑶。忽然脑海中一念闪过,这些乞丐以竹竿敲击地面,声如爆竹,莫非却为丐帮里的某种特殊仪式,是在恭迎着某个人物到来?
果然不时便听到楼梯处木板吱唧响动,两个乞丐空背着手转上楼上来。直到此刻,丰子都才发现,偌大的一间酒楼上原来经已剩下自己和瑶妹,以及角落里的一个人。那个人四十来岁年纪,身上衣服虽旧,缝有两块补缀,却也甚为干净,正兀自捧着碗大口喝酒。他桌面上仅只一碟咸干蚕豆,一大埕酒。
上来两个乞丐双眼如电,在丰子都和程谷瑶脸上只一扫,就快步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执手行礼,说道:“不知贵客莅临,有失迓迎,尚望恕罪则个。”那个人哼的一声,放下手上大碗,冷冷问道:“冯提农呢?他却在哪里?”两个乞丐听言脸色微变,又望一眼丰子都与程谷瑶,惟支吾着不言。那个人耸眉喝道:“无妨。”两个乞丐忙不迭地点头连道:“是,是。”
过有一会,两个乞丐中一个稍年长者接语说道:“座下六合八荒,无根无蒂。回戚堂主话,我堂冯堂主此刻正在河边醺菊亭,亲自恭候戚堂主移步过去说话。”那个戚堂主又为冷哼一声,说道:“故弄玄虚,想不到冯提农这几年不见,终究还是没有多大长进。嘿嘿,嘿嘿。”那稍年长者再度执手行礼道:“回戚堂主有所知,现今本帮正归跌荡时候,动辄隔墙有耳,奸佞肆行。冯堂主烧犀观火,也是为了帮务大计致使。”
那戚堂主哈哈大笑,说道:“帮务大计致使?好一个帮务大计致使!”手一挥,沉声喝道:“知道了,我片刻便过去。你们这就跳窗滚将出去罢。”说毕再不来言语,捧起大碗只喝酒。那两个乞丐一听,脸色不由剧变,阴晴不定,终为惨然互觑一眼,又执礼唱喏道:“如此我等先行告退,在河边醺菊亭恭候戚堂主大驾。”果真是来转身双双从窗台跳将出去,依言滚落及街。
丰子都和程谷瑶旁边看到,只是惊诧骇异不已,程谷瑶竟然不知不觉就挨近在丰子都身侧。听得楼面下街上劈劈啪啪一阵竹竿击节大响,复三响三歇,响过之后,但见那十七八个乞丐又是唱喏着一行沿住街尾径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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