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来小河陈派出所提人了。领头的就是县公安局刑侦队大队长许建坤,也就是路瑶在朝鲜战场上认识的许连长,他还是许卫东的爸爸。
说起许大队长还要提一下路瑶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宝宝和贝贝。
当年宝宝和贝贝被爸爸赵学义骗上火车,来到清河县,然后坐船半道下船,扔进了深山老岭,兄妹俩就在这深山老岭上安下了家……
那是一个漆黑的冬夜天上下着雨加雪,地上狼嚎虎啸,又饥又饿又冷,兄妹俩一身破烂单衣,赤足露腿,紧紧相偎拥抱在山野破庙里,妹妹快要被冻僵,哥哥抱着妹妹,用微弱的体温温暖着她,这时一群恶狼围上了兄妹俩,危急时刻遇上进山办案的许连长,从狼嘴里把俩孩子救下,送到田家洼他母亲家,兄妹俩总算有家了,新爸爸对他们很好,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对他们像对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关心爱护,两个孩子乖巧听话懂礼貌,很招四方邻居的喜欢,两孩子就像又回到了家,回到了亲人们身边,好生感到快乐和幸福,但是,有一天许连长带俩孩子上县城去玩……
…………
许连长在镇派出所办完交接手续到拘留所提人,当打开监门一眼就认出了路瑶,很是惊奇“陈同志,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省城规化设计院当副院长吗,怎么会到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想问清,但看见押送她过来的警察住口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到这他对随行的两名刑警挥挥手说“带走!”
但当他看见路瑶面色十分苍白,而且走路踉跄,才刚走两步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个刘被折磨的根本就走不了,他的枪伤早已化脓,许连长火了“把你们所长和指导员叫来,怎么搞的,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有没有原则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我要如实向上级反映,你们听候处理。”
派出所的年轻警察支支吾吾地说“是……宋……所长,还有他们不老实……两位领导外出检查工作没在家……所以……所以……”
“别那么多所以,这叫乱用职权,你懂吗?犯人也是人,把人伤成这样是要判刑的!去找两副单架,把人给我抬上!”
“是!许队长。”
…………
路瑶和大个刘一到县里就被按排进医院进行治疗。他们的案子也得到公正的审理,不久省公安厅副厅长,、刑侦处长程静月亲自莅临清河县,对路瑶的案子进行了重新审理,给予恢复名誉,彻底平反昭雪的公正处理。并对她原来的历史问题也重新进行了排查和审理立案……
同时对宋爱党给予行政撤职查办,开除工职,开除公安队伍,另案审查处理决定。
对宋爱国以私设公堂罪,乱用酷刑罪,流氓罪,强奸强暴妇女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
每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是路瑶老师定期家访的日子,路瑶老师来到了许卫东家的院门前,这是她这次家访的最后一站。她伸手去敲许卫东家的门“有人在家吗?许大爷,许奶奶!”
里面半天没人应,她见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了,她这一推推出个惊天动地,令人肝肠寸断的故事——
许卫东在学校跟大个刘老师还有其他几位同学一起打了一下午的蓝球,天快黑了,才浑身是汗,气喘嘘嘘地回到家中,一进大院他就找找来两个小方凳,提过来一大桶水,又找来一个大铜盆,倒了满满一盆水,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放在小方凳上,只穿一个红色的小三角裤衩。他要痛痛快快地先洗个澡,好好除除身上的汗气。
脖子上挂的翡翠玉观音出现在眼前,他把玉观音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这翡翠玉观音,是他外公在他和妹妹周岁生日时送给他们的,妹妹身上是个翡翠弥乐佛。男戴观音女戴佛嘛,这个翡翠玉观音,他一直视为无价宝,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已身子。看着看着,他眼圈红润了,外公被抓起来了,外婆死了,妈妈也不知去了哪里,唯一的亲人爸爸为了新妈妈,也不要他们了,贝贝妹妹,又让他给弄丢了。他想妈妈,想外婆,更想贝贝妹妹。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妈……妈!贝贝妹妹——小宝想你们了,你们在哪,在哪,在,……哪……宝宝,宝宝,好想……好想……好想你们……”
许卫东把玉观音放在小方凳的衣服上面,腰弯端起大铜盆,举过头顶,将一大盆水全顺头浇下,他的心和身子顿时感觉清快了许多……
“有人在家吗?许大爷,许奶奶……”
“是路瑶老师,正在用肥皂洗头的许卫东顿时心里一惊”自己还赤裸着身体呢,这怎么能见路瑶老师!”
但已经晚了,这时的路瑶老师已经微笑着推门进来了,他慌忙取小凳上的衣服往身上穿,那衣服上的翡翠玉观音顺着衣服被带下,一下飞到了路瑶老师脚前,路瑶老师弯腰从地上拾起玉观音正要递给许卫东,突然她眼前猛地一亮,这不是爸爸在宝宝和贝贝一周岁生日,送给宝宝的翡翠玉观音么,怎么会在许卫东身上,怪不得许卫东长得那么像赵学义,难道许卫东就是宝宝,他是怎么来到田家洼的,他在田家洼,那贝贝呢,我的贝贝呢?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急于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要走向前去认宝宝,问宝宝,拥抱朝思暮想的宝宝,宝宝?!?!——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妈妈……妈妈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宝宝我的宝宝……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是路瑶老师——路瑶老师……”
正在自家后院菜地里浇水的许奶奶听见路瑶老师在喊门,慌忙迎了出来”是路瑶老师吗?快快请进!”
路瑶一手拿着翡翠玉观音一手指着许卫东说“许奶奶,这孩子……”
“你说是卫东吧,他是建坤在山林里从狼嘴里抢回来的孩子,一同来的还有个和他同岁的小女孩,叫卫红,卫红在大前年跟建坤上县上的动物园里去看大老虎,走丢了,要说建坤对这两孩子呀,真比亲爹还亲,把心全给了他们了为了这俩个孩子,连相亲结婚都不要了……”
“那大娘,许连……不建坤,到现在还没成家么?”
“也不是没有,早年有个逃荒的姑娘住在我们家,我们建坤老实,人家没看上,跑了。后来他转业到了县上的公安局当了干部,村里提亲的踏破了门,他一个也没相中。公安局的领导看他老大不小还没个对相,就给他介绍几个,那些个姑娘,一个个都水灵水灵的漂亮,又有文化,可他一个也没看上,为什么呀?我急了,要把他赶出去,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才跟我说,他的心里呀,早就有人了,是在朝鲜认识的陈同志,可他又说,他和那个陈同志不会有结果的,人家在省城什么院当副院长,是个大知识分子,有家有孩子,人家不会看上他的,他和陈同志也不会有结果的,但他就是想她、念她,喜欢她,到现在他兜里还有一张陈同志的照片,有事没事,都要拿出来看看,边看还边傻笑。他呀!怎么就这么扪呢?”
许大娘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完全没注意到路瑶……
路瑶听得心潮奔涌,热泪盈眶,她……终于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许大娘的手说“许妈妈,我就是那个许连长,许建坤在朝鲜认识的陈同志,许卫东,许卫红就是我走散多年的孩子——宝宝和贝贝。谢谢!谢谢您许妈妈告诉我这一切,许妈妈,我也很喜欢许连长,非常怀念,我们在朝鲜的日日夜夜,您就告诉许连长,我陈路瑶爱他、恋他,想他。一生一世,一辈子我都等着他,等着他!”
站在一旁边的许卫东终于听明白了,眼前这个漂亮的,让他崇敬和佩服的路瑶老师,原来就是他天天想,夜夜盼的妈妈!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头扑向的母亲,他那日思夜想的妈妈怀里,心如波涛翻滚的钱塘江潮,泪如闸门顿开的巨浪,喷涌而出“妈!妈妈……妈!宝宝……宝宝……可找到你了,妈!我可算找到你了……妈!……妹妹,妹妹让我给弄丢了,弄丢了!都怪我,都怪我!非要缠着爸爸去县城看动物园,妈……我对不起您……妈……对不起妹妹……我把妹妹给弄丢了!妈,我想妹妹,我好想,好想妹妹……妈……”
“宝宝,我的好宝宝,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把你们弄丢了,是妈妈,……不好!宝宝……我们,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晚上,许卫东躺在妈妈床上,一点点,一滴滴,向妈妈倾诉着他和妹妹生生死死,相依相偎的日日夜夜——
原来,当年赵学义带着宝宝和贝贝,说是去农村的爷奶家看望爷爷奶奶。俩孩子一听是去爷爷奶奶家当然很高兴,欢蹦乱跳地跟着爸爸一起坐上火车来到清河县,赵学义带着宝宝和贝贝在清河县城玩了两天。好吃好喝好玩地让俩孩子享受个够,然后买了许多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好喝的装了满满一大旅行包,领着孩子上了船,一家人在山里的一个小码头下船,赵学义抱着贝贝领着宝宝进了山,走了很远很远在一个有林有水的地方停下,赵学放下贝贝和行李,对宝宝说“宝宝,照顾好妹妹,爸爸到前面的小树林里解个手就回来,听到没,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听到没?”
赵学义一步一回头地进了前面的小树林,他这一解手就再也没露面。
爸爸,爸爸丢了!
宝宝和贝贝在这无遮无拦的深山老岭里到处找爸爸,一天,两天,三天……爸爸还是没有找到,带的东西吃完了,可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贝贝哭着喊着问哥哥要爸爸,找爸爸,兄妹俩在树林里,在小河边,在山涧傍,在小山洞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爸爸的影子……
善良的宝宝终于明白了,爸爸为了新妈妈不要他们了,从那他就暗暗下决心,保护好妹妹,照顾好妹妹,和妹妹一定要一起活下去,他和妹妹一个都不能少,等长大了一起去找爸爸报仇!
哥哥领看妹妹就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安了家,带的东西吃光了,他们就采山果,喝山泉,逮山鼠,抓野兔……
白天还好些,有太阳,有鸟叫,也有花在开。兄妹俩嘻戏在深山花丛小溪边,饥餐渴饮好不开心,一到夜晚风大、雨急、四周漆黑,哥哥抱着妹妹,妹妹偎着哥哥,躲在四下透气的破庙里,兄妹俩冻的浑身发抖,那绝望透顶的感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小宝夜夜哄着可怜的妹妹睡觉,妹妹睡着了,眼睛角带着泪珠,小小的嘴角微微上翘,她笑了,从心里……大概是梦见妈妈,或是好多好多好吃的……宝宝低头看着日渐消瘦,衣不遮体已经入睡的妹妹,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天哪!宝宝,宝宝该怎么办,怎么办……
风好大,雨好大,周围还有狼在叫,天好冷,衣好单,可怜的日子何时完,妈妈……您在哪……宝宝想您,想您了……
夏天走了,秋天来了,秋风起了,树叶落了,难熬的冬天又到了……在这天不收,地不养的荒山野岭里……可怜的孩子,你……你……你们的日子该怎样过,怎样熬……
…………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夜晚,天上下着雨加雪,地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兄妹俩还是一身秋天的破烂单衣,单衣破的衣不遮体,实在难以挡寒,妹妹冻得哇哇直哭,哥哥抱住妹妹用微弱的体温温暖着妹妹,抱着抱着妹妹不动了身子渐渐凉了,妹妹冻晕过去了!妹妹,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快点醒呀,快醒呀!哥哥,哥哥离不开你……,
妈妈,妈妈你在哪,你……在……哪……
宝宝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哭他着大声喊“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孩子的喊声在这荒无人烟深山老林久久回荡!渐渐风停了,雪也住了,远处出现了点点灯光,宝宝欢喜起来,他摇着妹妹冰冷的身子大声说“妹妹,快看!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那不是灯光,那是狼的眼睛,宝宝的喊声惊动了狼群,狼来了!
宝宝看清了,这不是人,是狼!一匹,两匹,三匹……整整八匹,由远而近,一点点地向兄妹俩围过来,哥哥挺身去保护妹妹,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无能力保护妹妹了,因为那狼不是一匹,而是一群,此时的他已冻饿到了极限,浑身没了一丁点力气……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胜利者当然是凶残无比的狼群……
一群狼围住兄妹俩,它们以胜利者自居,发誓今晚一定要打赢这场战争,好好享用这顿上帝赐给的丰盛晚餐!
领头的狼向兄妹俩扑来了,其它的狼也蜂涌而上……
…………
枪响了!许连长提枪出现在他们面前,宝宝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跟头栽在妹妹身上……
许连长这次是带着刑警队进山追击逃犯的,在山中他们迷了路,寻路的过程中正好听见有人在喊救命,便寻着嘁声赶了过来……
刑警队员们一阵排子枪赶走了狼群,兄妹俩得救了……
宝宝和贝贝被许连长领回了田家洼母亲的家,兄妹俩成了许连长的养子和养女,哥哥改名叫许卫东,妹妹改名叫许卫红。从此在田家洼,在老许家多了一对既天真活泼,既勤快又懂事有礼貌,人见人爱的宝贝……
宝宝和贝贝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自已的亲人,有奶奶,有爷爷,还有叔叔婶婶,和一个漂亮的小妹妹小阿娇。他们高兴,他们欢喜,他们快乐……他们终于有家了!
…………
夏天到了,远在县城工作的新爸爸回来了,在家住了两天又要走了,宝宝和贝贝舍不得新爸爸走,非要跟着新爸爸一起进城上动物园玩,新爸爸拗不过,只好答应带他们去!
兄妹俩欢天喜地地跟着新爸爸一起进了清河县城,先去动物园看大老虎,又到森林公园和水上游乐园去游玩……
那天天气好热,妹妹吵着口渴,新爸爸有事正在电话亭往刑警队打电话,把钱交给了宝宝,让他领着妹妹去路边的冰棍摊买几根冰棍和汽水,宝宝领着妹妹又嘣又跳地来到了路边的冰棍摊,那天天气特别热,买冰棍的人特别多,宝宝让妹妹在外面等着,自已挤进买冰棍的人群,宝宝好不容易挤到跟前,付完钱,手里拿三根冰棍和三瓶汽水挤出人群……
妹妹呢?妹妹,不见了……
新爸爸领着宝宝到处寻找他们找遍了大街小巷各个角落,也没看见妹妹的踪影……
新爸爸又打电话通知县公安局,发寻人告示,在全县,全市,全省铺设开寻人网,进行全方位拉网式寻找,但是,还是杳无人踪,妹妹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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