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让,平时上课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整齐过!那边的几个小家伙,别以为今天齐格飞来了,老子的拳头就会软上几分!部滚开,老子现在记住你们的模样了,要是你们的老师告诉我你们今天缺了课,老子明天就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师道!”
齐格飞面带微笑地看着贝奥武夫咋咋呼呼地赶走了聚集在一起望着他的学生们,摇头道:“看来你很适合当教授。”
“我也只能在这里当教授,如果换到别的学院里,我这种没事就揍学生的教授早就被人扫地出门了。”
贝奥武夫大笑着拍了拍齐格飞的肩膀:“但是说实话,在这里当教授还算挺悠闲的,而且这座学院里永远不会缺乏想要挑战教授的小家伙,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这里显然是最适合我们的地方。”
“你今年也不到二十五,怕是没资格叫那些二十一二岁的四级生小家伙。”齐格飞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当年的那些学生会成员呢?那个叫吉尔的,还有那个叫普朗吉的,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起了在欧内斯特内战里发生的一切,想起了那三个有些冲动、有些热血的同龄人。
贝奥武夫有些怪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吉尔?他现在不是在你的参谋团里吗?难道你忘记了?”
齐格飞微微愣了愣,旋即自嘲地笑了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贝奥武夫到底是贝奥武夫,齐格飞刚才那句话显然牵强到了极点,但是贝奥武夫并没有对他生出任何的怀疑之情或许是因为他的直觉一向如同野兽一般敏锐,而他的直觉没有告诉他齐格飞有任何的异常,就像野兽能够依靠嗅觉嗅出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
“说起来,你们昨天去参加浮士德那个家伙的宴会了吧?”
贝奥武夫咂了咂嘴,引着齐格飞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间房间很大,然而房间里能够落脚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其他地方都堆满了或是防具或是武器或是根本看不出来原本面貌的东西,每一件物品之上都被挂上了一个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违禁品”。
“你昨天没有去。”
齐格飞不是傻子,如果昨天贝奥武夫同样在场的话,他也不会说“半年未见”这样的话了,所以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贝奥武夫,希望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当然不会去,我早就和浮士德那个混蛋绝交了。达尔子爵的独女因为他而死,这已经超过了我能够容忍的底线,我绝不会和这个混蛋为伍!”
这个世界的贝奥武夫居然和浮士德分道扬镳了?这两个最嬉皮笑脸的家伙?
齐格飞心中有些诧异,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贝奥武夫啐了一口,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齐格飞:“老大是不是还和那家伙走得很近?你还是提醒一下老大吧,那家伙就是一条不,算了,没事,老大也不可能会被那个家伙怎么着。”
他显然想说浮士德就是一条毒蛇,但他或许是仔细想了想,发现他似乎正在提醒一条欧内斯特最毒的毒蛇小心一条毒蛇,于是他迅速地闭上了嘴。
齐格飞眉头一皱,低声怒喝道:“那家伙居然做了这种事?”
“我以为你知道,你也应该知道的。”
贝奥武夫有些诧异地看着齐格飞,似乎对于齐格飞消息的闭塞性感到有些惊讶:“这件事在欧内斯特里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都知道达尔子爵几年前为了帝国在长夜旷野牺牲了,他的妻子也因为忧思过度而病逝,因此他的独女也成为了继承他们一切荣誉的人然而那位少女却喜欢上了浮士德,她以为自己会与众不同,但最后她和其他少女一样,被玩腻了的浮士德残忍抛弃。”
贝奥武夫咂了咂嘴,低声道:“说实话,浮士德其实挺无辜的,毕竟那女孩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打击自己寻死,怎么也赖不到浮士德头上但他居然连那少女的葬礼都不曾出席,这就太过冷血薄情了些。”
说着,他继续用诧异的目光望着齐格飞,挠着头迷茫地道:“不对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我记得当时第一个要和他决斗的就是你,怎么现在你反而忘记了此事?”
齐格飞张了张嘴,心中忽然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贝奥武夫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
他发现自己在和梅林分别时遗忘了很多事情,自己只急着回到原来的世界,反而有些手忙脚乱了他甚至忘了问梅林为什么要找贝奥武夫与格里高利,忘了问梅林自己能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两人的真实身份。
“齐格飞?齐格飞?”
贝奥武夫的呼唤声将齐格飞唤了回来,他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后者,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疑惑道:“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了吗?”
“不,我没事。”
齐格飞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方向,忽然轻声道:“会长今天在啊。”
铁剑骑士,那位勇者会的会长,帝国最神秘的大骑士,居然呆在了勇者会里。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那毕竟是一位大骑士,不逊色于自己父亲多少的大骑士。
在他们所知的世界之中,那位铁剑骑士一向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这或许也是勇者会之所以衰落的原因之一,毕竟就连如同招牌一般的大骑士都失踪了,这样的勇者会日渐式微也情有可原。甚至齐格飞怀疑梅林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铁剑骑士,因为从梅林来到欧内斯特那一日起,一直到他们见到成为世界阶的尤瑟夫的那一刻为终结,这位大骑士都没有回到欧内斯特过。
铁剑骑士很有名,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他比许多大骑士与大魔导师都要更加著名。人们可能会不知道法师塔的掌灯人议会长是怒焰之潮,但如果有人不知道铁剑骑士的大名,那么便一定会被人钉上见识短浅的标签。
因为铁剑骑士以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场泥石流,救下了一个村庄。
因为铁剑骑士一击便斩杀了一头为非作歹已久的八阶魔兽,让商队不再受它威胁。
因为铁剑骑士是威廉华勒士,到处都流传着他的传说、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本人的华勒士。
显然,在这个世界的命运之中,铁剑骑士,威廉华勒士,已经因为某种特殊的情况回到了勇者会里这大概也是勇者会为什么会与齐格飞的印象之中不同、并且在逐渐复兴的缘故之一。
贝奥武夫莫名其妙地看着齐格飞,见后者并没有为自己解答疑惑的想法,也就不再纠结于齐格飞的表现之上了。他嘿嘿笑着摇了摇头,神秘地道:“从那一次会议之后,会长就回到了勇者会之中我本来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待不了几天便又消失不见,没想到这次居然呆了那么久,并且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对了,我是不是还没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的确有些奇怪。”
齐格飞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我来找的是会长阁下,梅林想要见他,如果会长阁下暂时脱不开身的话,我会回去告诉梅林让他自己过来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梅林特意告诉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贝奥武夫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嘿嘿地笑了笑道:“你就算不让我去我也会跟去的,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做些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贝奥武夫大人参与呢?没有浮士德那家伙吧?当然,如果老大叫了他的话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连你都能忍耐下来,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暂时与他重归于好了。”
齐格飞摇了摇头:“没有他。”
“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大的喜讯!”
贝奥武夫一拍大腿,大笑道:“虽然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但我想老大应该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要先去找会长吗?”
齐格飞微微皱了皱眉:“对了,那个家伙在哪里”
他的话刚刚出口,便猛然闭上了嘴。
格里高利。
他想问的是格里高利。
但王城的那一战并没有发生,在这个世界里,自己一行人完美地结束掉了奥多罗大赛,并且最后自己与梅林在争夺冠军的过程中败北,让梅林夺得了冠军。
换言之,他们没有成为三王子的幕僚,或许梅林依然是雅莎的老师,但他们并没有在勇者会独立学院里经历那一风浪。或许五年前的他们也同样陪伴着贝狄威尔前往学院进行了一次授课,但那之后的骚动与暗杀却并没有发生,也自然不会惊动格里高利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他,不认识格里高利。
“那个家伙?”
贝奥武夫的表情印证了他的推测,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齐格飞,好奇道:“你在勇者会还有别的熟人吗?”
“别闲聊了,老头子在外面听你们聊了半天,就没听到半点有营养的东西。”
正当齐格飞有些头疼自己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但却极其洪亮有力的声音骤然自窗外响了起来。
不是门外,是窗外。
咔嚓!
窗户的彩色玻璃猛然碎裂,一个老人踩着一柄巨大的剑嗖地一下钻进了房间之中那是齐格飞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闻所未闻的飞行方式,大骑士能够飞行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东西,但是踩着剑飞行,这种姿态齐格飞还是头一次见。
老人的身材并不算矮,但是在齐格飞与贝奥武夫的对比之下,他的体型就显得有些瘦削了。他满头的银发与胡须杂乱地堆满了脸庞,齐格飞只能非常艰难地从那一团银色的毛发之中分辨出老人的五官在哪里;他的身上穿着半件铠甲,那种穿法实在是很奇怪,因为他的左半身和胸口都穿着帝国最流行的哥特式铠甲,但右肩与整只右臂却不着寸缕,就这么将自己魁梧的手臂干脆利落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比起帝国人,齐格飞觉得这位铁剑骑士似乎更像是从弗拉德来的冰原战士或是侯赛因来的狂战士,而他脚下那柄和门板一样大小的巨大铁剑也让这种猜想显得更加有力。
“我之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神代的强者会踩着自己的武器飞行,特别帅。”
老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对着齐格飞露出了自己洁白的牙齿那一口洁白的牙在银色的毛发之中显得是那么显眼:“莱因哈特家的小子,你觉得怎么样?”
齐格飞咳了咳:“我相信他们不会踩着您这样的剑到处乱飞,那很容易出现安事故。”
威廉华勒士。
虽然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齐格飞的爷爷,但实际上,这位大骑士的年龄并不太大,至少没有和教皇他们一般年纪。
他只有五十几岁,和那位狮心王的年龄差不了几岁,虽然他看上去像是齐格飞的爷爷辈不过考虑到三十年前就有小孩子叫他爷爷的情况,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青春永驻。
他和狮心王的关系很好,武者之间独特的那种关系良好,因为大骑士并不多,更何况这两位大骑士还是同龄人,经常被人拿来互相比较只是齐格飞却很清楚,这位铁剑骑士永远也无法和自己的父亲相比较。
这并非贬义,事实上这种说法也可以倒过来,狮心王永远无法与铁剑骑士相比较。
因为他们两人的武技,从根本上就有着不同。
齐格飞知道自己的父亲擅长的武技,他擅长的是蛮力,不讲道理的蛮力。纵使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柄长剑,他也能用这柄长剑一剑轰开最坚实的城门。
而铁剑骑士不同。
他的武器是一柄很奇特的大剑,像门板一样的大剑。
但他却能用这柄大剑绣花,也能从一团乱麻之中精准地挑断一根丝线。
而他的领域,就是挑断。
别人挑断丝线,他挑断的,则是人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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