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丛第二天就回到学校,去操场跑圈。正是傍晚云霞最璀璨的时候,她一口气跑了四五圈,最后终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坐在
跑道边缘的地上。
有社团的同学倒着跑回来,叫了她几声:“徐意丛?”
徐意丛四体不勤,一直缺乏运动,这一下跑得耳鸣,完全没听到,手肘支在膝盖上,两手撑住额头,眼睛看着地面。因为剧烈
运动,她的背脊在剧烈地起伏,嗓子眼里都是铁锈味的腥甜。
那个同学跑出去,几分钟后又回来,递给她一瓶水。她抬起头来,一脸茫然,那个同学拿手比划了一下,“你脸色很差,是不
是不舒服?喝点水吧。”
丛丛没有什么不舒服,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徐桓司当然有她不知道的事,一向如此,一直这样。
丛丛高中时见到温乔的时候,她怯生生地叫“徐先生”,后来在火锅店碰到,她改口叫了“徐桓司”。昨天在电话里,也
是“徐桓司”,不过语调轻松又亲密。
在这之间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他们见过几次面,或者也许还有别的人、有几个,这些全都是问题,可是又不成问题。
她不愿意把徐廷和徐桓司放在一起对比,可是他们也许是一样的。她小时候看惯了他们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现在其实无法感
到惊讶。
舅妈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在攻读博士学位和嫁给徐家长子之间,她选了后者。可是她不知道徐廷是什么样的人吗?或者,她
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吗?后来,丈夫在新闻里出现的时候,她出去走了走,抽了几支烟,仅此而已。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切实际的,她自己的选择本来就有错。
改变一个人不比发现量子学说容易,丛丛没有这样的野心,不管他跟谁在一起,徐桓司永远是徐桓司。她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徐
桓司,那么,错的人难道只是他吗?
可是她只觉得自己像只刺猬,浑身的小刺慢慢全都竖起来了。
她慢吞吞地走回宿舍,在路上停下来。超市快要关门了,店员说:“同学,你要买什么?快一点,我们要闭店了。”
她下意识地拿了一包东西结账,边走边吃,吃完一半,才发现自己买的是一包牛奶糖,跟金苏苏那天给她的一样。
丛丛拿着那颗糖,有点想笑——金苏苏现在烫了头发,穿了高跟鞋,经常四处跑着做调查采访,看起来是个干脆利落的大人
了,可是还是爱吃牛奶糖,还是她们高中的时候常常在座位下分享的那一种,包装纸上有个丑娃娃脸。
好像没有人可以一下子长大,总是像乌龟在赛道上挪动,她挪了半天,终于长大了一点,明白奇迹和童话不会发生。
原来她不开心的只是奇迹和童话都没有发生而已。
徐桓司是隔了一周多才回来的。那天丛丛没有课,趴在床上看美剧,正聚精会神的时候,室友拍了拍她的床单,“徐意丛女
士,您的黑社会哥哥在楼下呢,您不下去吗?今天是周三呢。”
徐意丛愣了半天才听懂,连忙一骨碌爬起来,默不作声地吹了头发,又换了衣服,最后蹲在地上找鞋子,一脸紧张。
李明阳看她像要约会一样忙活,问她:“见哥哥也需要这样吗?哎,对了,他怎么就在那里干等着,都不打个电话?”
丛丛这才想起自己两天没碰手机了,手机大概早就耗光了电,不知道丢在哪里。大家跟她一起找来找去,最后竟然在她的衣柜
里找到了。
丛丛自己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把手机藏在衣柜里,李明阳哭笑不得,把她推出宿舍,嫌她拉低宿舍的平均智商。
她下定决心要学舅妈了,做点奇怪的事转移注意力,然后装个没事人,不过有一点跟舅妈不一样,她要把磐石转回来。可是到
了楼门口,才知道古人说的“近乡情更怯”是什么意思,她踌躇不前了好几分钟,终于推开门走出去。
正是晚饭的时间,傍晚光线昏暗,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是拂面晚风和嘈杂含混的笑语,她在满眼凌乱中茫然了一会,终于找
到了徐桓司。
徐桓司靠在车门上,低头拢住打火机的火焰,点燃一支烟。他穿着黑风衣,里面的衬衫领口打了领带,一粒湖水凝固般的黑钻
横在上面,被他掌心的火光跃动着映亮,也映亮他的脸,大约光线太晦暗,他似乎瘦了许多,面容苍白,骨线清晰,却显得更
高,站在人群中,显得峭拔而孤独。
丛丛捏着手机走过去,嘴唇稍微动了动,最后没有叫“徐桓司”,也没有叫“哥哥”,她扬着唇角站了半天,只拿出很轻快的
语调,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的手机没电了。”
徐桓司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走近,兀自出神,听到她说话,指间的烟蓦地抖了一下,火星倏忽一弹,他猛然抬起头来。
≮ΧIàòsんùò。Uk≯
寄给哥哥的刀片我代收了,人参公鸡已转达,李秘书说请给徐先生几十年的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1800的加更明天上午11:00好不咯?还是说你们想攒到周末看加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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