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看她们样子和我好像啊。”
漫天嘈杂的人声里还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闪亮的星火像是整个银湾从天空坠落,宁酌不得不扯着章清睿的耳朵大声同他说话。
鱼龙灯笼蔓延汴梁的十六街,金黄或彤红的灯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倒是有一对神仙眷侣的影子。
宁酌他们在看大秦国来的异国商旅的表演,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昆仑奴把一个雪肤金发的少女扛起来坐在自己的肩上,那个女子非常的轻盈,双手攀在昆仑奴的肩膀上,就是一个倒立,金发悉数垂下,露出了一双笑吟吟的碧绿眼眸。
身边不住有人喝彩,扔掷银币,欢声震天,章清睿却搂着宁酌的肩膀缓缓从人群里面退了出来。
“太傅,怎么不看了?”宁酌揪着他的鹤氅,扬起小脸,问道。
“叫我什么?”
“郎君,我们在回去看看吧,我觉得那个女子长得和我真像。”宁酌转换起称呼来,丝毫不知羞耻也不犹豫,只是拽着章清睿的袖子,脚都不想移动。
“有什么好看,又有什么像的?”章清睿却一手按着她的腰,把她大半个人都藏进自己的怀里。
章清睿心中鄙夷,根本就不像,那异域女子五官虽立体,却长得粗犷,皮肤又那么槽糕,哪里及的上宁儿脸廓的柔美,又哪里有宁儿眼中的纯真无瑕。
而且那里面人挤人的,闹哄哄臭烘烘的,万一宁儿被哪个人贩顺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他又把宁酌拉的紧了些。
“公子,买把梳子吧。”旁边小摊里一个热情的姑娘把章清睿叫住,举着一把木梳向他兜售。
那姑娘一瞧见章清睿的面庞瞬间脸红的像抹了二十斤的红胭脂,又看见章清睿怀里娇小的少女时便知道这单生意稳了:“公子,给您家娘子买把梳子吧,梳子寓意着相思挂念,我这梳子也不贵,只要十个铜板,用的都是上好的梨木。”
宁酌脸涨红了,瞧着红布上摆放整齐的梳子,都不敢抬头看人,只轻轻晃着章清睿的腰带:“郎君,买吧。”
章清睿看着这些梳子甚为无语,宫里面有最好的能工巧匠,用料和时间上的花费远远比这民间的小摊铺要好很多,一把梳子都要选最好的金丝楠木,采用螺钿和点翠等复杂宫廷工艺,把梳子细细打磨上一两个月都是有的。
太傅大概是个很精致的人,衣食住行都是上上佳,民间这些粗糙的东西他还真是看不上眼,当然也不允许宁酌去用,这位可是金贵非常的真龙天子啊,虽说没个实权,但也还是好衣好食的养着。
那个姑娘十分热切,她很是惊讶的说道:“哎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回答,那些小说话本上果真都是骗人的,他们肯定都会推辞‘我们还未成亲呢’,我就说哪有这样的事情,这女子和男子都一块上街了,还未成亲,那还不叫家里人打死。”
宁酌听得脸更红了,抿了抿唇,见章清睿毫无反应,干脆取下了自己的发饰,上前镶着一颗火光璀璨的红宝石:“我拿这个和你换梳子,好不好……”
结果手还未递到一半就被章清睿抓住,他扔了一枚银子上去,宁酌对他展颜一笑,开开心心地挑了把同心莲花纹的梳子。
“哎呀,公子这太多了。”
“哦,没事,他出门只带了这个,你收好罢……”宁酌还未说完,就被章清睿拉着走了。
宁酌又去买了根糖葫芦,窝在章清睿的怀里,看着他的平日淡雅温润的面庞有些冷然:“太傅……不对,郎君,你怎么那么严肃呢?”
那双桃花眼无奈地看着她:“宁儿,或许真不该带你出来,这民间的东西用多了吃多了,明日身子不适怎么办,你又那么娇弱。”
“我哪有那么虚啊,郎君不是把我养的很好吗?走走走,前面有卖馄饨的,我们去吃吃看,你还有钱吗?”
“当然有。”
两人坐在有些发黑的长凳上,撑着混沌还没上来,宁酌好奇地上摸下摸,把筒子里面的筷子都玩了个遍,还顺便用新买的梳子给章清睿编了个小辫子,而章清睿则拿着手帕,细细的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郎君,别动,我好不容易编完的,哎呀,你一动就散了!”
宁酌拽着章清睿的头发,原本好好的发髻被她弄得糟糕,还时不时地揪下一两根头发,她把梳子揣在怀里,手脚都忙得不亦乐乎。
“哟,小娘子和郎君好恩爱啊,你们的馄饨来了!”小二吆喝着上了两大碗热腾腾的馄饨。
这下,宁酌对他的头发没兴趣了,抓起筷子就扑了上去,惹得章清睿又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先给她把筷子和碗沿擦干净。
冒着热气的馄饨把宁酌烫的龇牙咧嘴,却尝着新鲜,囫囵地下去了几口,本来晚上就还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下宁酌更是食指大动。
“宁儿,我去……给你再买根糖葫芦,你慢慢吃,知道了吗?一定要慢慢吃。”
宁酌对馄饨的兴趣更大,模模糊糊的听到这句话,也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可是等她吃完馄饨,看着对面那碗章清睿点的碗里还满满一碗,现在连热气都没了,人也没回来,她忽然全身血都凉了下来。
小馄饨铺外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摩肩接踵而过,可是却再也不见了那个白衣鹤氅的温润公子。
章清睿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不是去买糖葫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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