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突从他的裤管袖口中‘沙沙’掉出许多血红色的虫子,而他的整个身体,顿如一下被人抽干了一般,不仅身上的衣服直瘪了下去,就连他脸上的皮肤下,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来回游动。
少顷,曾老头终于背着活眼神算摸到了崖顶的山石,看来,垂下长绳的人并非是敌人,不仅不是敌人,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等他双眼的视线刚出崖壁,首先看见的居是一双脚,一双女人的脚,一双穿着软缎绣鞋,鞋尖有两朵小花,但鞋身裹满着泥土,却带满香气的脚。他仰起头,却不料这双脚的主人,也在如花般地在低头看着他。
他脸上一阵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平静道:“想不到会是你?”
女人妩媚一笑,道:“曾老板这样看着人家的脚,难道就不怕嫂子吃醋么?”
曾老头脸红了红,遂然攀上崖来,然后解去腰带,扶瞎子坐到一块山石上,才道:“如此夜晚,三娘怎会来到此地?”
柳三娘一笑,道:“老娘是......”微顿下,又笑了笑道:“老娘心情好,来此散散心不成吗?”
曾老头微怔,这样的借口,只怕连鬼也不会相信,因为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凤凰落可不是个干净的地方,哪怕心情就算再差,恐也不会来此地散心的。他尴尬一笑,道:“老夫不管三娘为什来此,但今晚若没有三娘,只怕我二人都要困死崖底了,故此,老夫还真得要好好谢谢你。”
柳三娘道:“这话老娘爱听。”抿嘴一笑,又接着道:“其实老娘怎会在此,告知你也无妨,只因老娘瞧见你留给张画师的东西,就好奇着跟来了。”
曾老头悠悠道:“原是如此。”
柳三娘瞧了瞧他,复又转向活眼神算,似刚才看到道:“瞎子怎了,你二人怎连头都全白了?”
曾老头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又深深叹气一声,接着道:“我等着了他人的埋伏,匠头也遭了不幸......”语塞之下,急侧首过去,半晌才回转过来。
柳三娘脸之微惊,道:“以你等三人的身手,竟也一死一伤,莫非......在他失踪了二十年后,江湖中又出了号厉害人物?”
曾老头道:“三娘所指的他,莫非是‘啸阴天王’么?”
柳三娘帘目微动,道:“不是他,还会有谁。”说完,不禁叹息一声,悠悠将目光望向了那断崖绝底。
调息片刻,活眼神算终于开口道:“曾兄,三娘,咱们即刻下山吧!天应快亮了。”
曾老头望了望苍茫的天色,喃喃一声,道:“确实是不早了。”他又将活眼神算背起。
活眼神算道:“曾兄,还是让瞎子自己走吧!”
曾老头道:“你身体尚虚,还是由我背着你下山快些。”说着,即展开身手,往竹林奔去。柳三娘怔了怔,嘴上嘀咕一声,道:“要走也不说一下。”施开步法,径随而去。
下了一夜滂沱大雨,使得山道泥沼非常,但三人的脚步好似丝毫未受影响,只闻得那呼呼的风声,飘动起三人的发丝,在胡乱地飞舞。柳三娘边行边问道:“曾老板,王铁匠是怎样死的?”
曾老头心下一阵迟疑,如等的伤事,他实不愿再多作提及。活眼神算却道:“是瞎子拖累了匠头,若不然,区区的几具尸人,又则可以伤他分毫,我......”语声哽处,余下的话久久无法出口。
柳三娘眉间一紧,闻之话语,脑海中顿现上一幅残不忍睹的画像。
曾老头道:“瞎子,其实老夫一直有一事未明,匠头死前,怎连话也说将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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