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将高衙内身上那件褙子扒下来,随后拔出小锯刀,走到床边将捆着张贞娘手腕的绳索挑开,将褙子递给她。
张贞娘看着仇人的衣服,心中一阵厌恶,但又不得不将其披上,勉强将大半个身子遮挡住,便伏地向程风跪拜,泣道“多谢程官人拔刀相助,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
程风忙向前扶起,道“嫂嫂不要见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跟我走吧!”
谁知张贞娘却坚持俯身不起,哀求道“嫂嫂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程官人成全。”
“唉!”程风叹了口气,“嫂嫂是想让我手刃了这淫贼吧?我也很想如此,但你和张伯父的安危比他这条狗命珍贵多了!
若杀了他,固然一时畅快,但我们要想全身而退可就难多了!暂且绕他一条狗命吧,自有老天会收拾他的。”
“全身而退?往何处退?!”张贞娘猛地抬起头,紧蹙眉头、泪流满面,眼神充满了哀伤和绝望,“他高家势力如此之大,我和爹爹能逃到哪里去呢?!”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何处不能藏身?出去再从长计议。走!赶紧跟我走!”
程风将高衙内的嘴用布堵上、缚住手脚,正要起身离去,忽然心中一动,打算吓他一吓,转身把血淋淋的狗头放在他胸口。
随后,一把扯起张贞娘,背着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程风背着张贞娘,凭借脑海中的记忆,蛇行鳞潜、碎步疾行,不多时便逃出了王黼府院。
靠着张贞娘的指引,一路向张家奔去,跑过几条街,走了小半个时辰,张贞娘指着前面一座小院道“前面就是我家,不知我爹爹咋样了?”
程风忙将她放下来,抽出刀,向院子里摸去。
暗月无光、院门虚掩,轻轻推开,里面静寂无声。
他想起高衙内所说的迷香一事,恐怕屋内还残留迷药,用袖口捂住鼻子趋步进了屋,发现张教头和使女锦儿尚且昏睡不醒,立即打开门窗、通风换气。
过了小半会,待屋内空气流通起来,方才叫张贞娘打来冷水泼在两人脸上并使劲掐两人人中。
过了半晌,张教头和锦儿方才悠悠醒来,瞧见见程风在一旁,大为诧异。
张贞娘哭哭啼啼地将夜里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程风为了遮掩去王黼府上盗取铜管一事,凭着想象编造一番恰巧路过王府,瞧见一行人抬着张贞娘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王府,故而尾随进府相救一事。
张教头听完整个过程后,愤怒不已、目呲欲裂,虎目含泪道“年灾月厄,家门不幸,多亏程官人舍身相助!请受小老儿一拜!”说完,纳头便拜。
程风忙起身将他扶起,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天垂怜,让我今夜碰见嫂嫂,实乃万幸!小子所出之力,不过微薄,不值一提。”
他瞧着须发皆白、红着双眼、一脸惶恐的老人,心中一阵心酸,道“伯父,还是小侄当初所说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按高衙内的个性,他为了强夺嫂嫂,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今晚发生的事情是再好不过的印证。咱们要赶紧收拾细软,立刻逃出东京,方才稳妥啊!”
“当初是我太小瞧这个高崽子了!重土难迁、重土难迁啊!舍不得这生活了一辈子的院子,就因为这,差点害了我的孩儿!
现在是高家欺人太甚!逼得我不得不走!可往哪里奔呢?老夫在东京当了一辈子教头,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外地没什么可以投靠的地方。”说到这,张教头眼神里有些惶恐无助。
“要走就得往西边走,西部边陲偶有战事,官吏管制松散些,人员流动也频繁,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适合隐姓蛰伏。”程风在一旁出着主意。
张教头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一人来“西边!?咦!我想起一个人来,就不知道能否找到他?”
张贞娘原本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了希望,有些疑惑地道“爹爹,咱家在西北还有亲戚?怎么重来没有听您说起过?”
“孩儿,你还记得王进哥哥吗?他临离开东京时偷偷告诉我,他打算前往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处安身,眼下只能寻寻他了,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干什么营生?”
张教头转头跟程风解释道“这个王进是我世交好友王升的孩儿,王升当年是东京顶尖儿的武师,家传三十六路灵蛇棒,打遍东京无敌手。
王进这孩儿有灵性,也肯下功夫,从他父亲手里学会了这套使棒绝技,我也曾指点过他一招半式,将我手里的绝招精髓传授予他,后生可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我见他英勇过人、身手不凡,便引荐他作了八十万禁军教头,这日子倒也过得平稳。
高俅这破落厮,心胸狭隘,未发迹时,曾学使棒,为王升打伤,从此结仇。谁知他后来当了殿帅,借故要置王进于死地。
王进见势头不对,带着老母亲逃往了外地,一直未有音讯,话说这是前年发生的事儿了。”
程风不禁失声道“啊!原来是王进啊!”
张教头一脸疑惑,道“你们以前认识吗?”
程风连忙摆手,道“不认识,但他的本事早有所耳闻,曾听鲁胖子说起过。”
程风心中一阵感慨,按《水浒传》书中所载,王进为免遭高俅迫害,带着母亲逃向延安府,路过史家村,成了九纹龙史进的师傅,教成史进十八般武艺。
九纹龙史进是个少年任气、武勇过人的人物,活捉跳涧虎陈达,力压少华山三雄,成了少华山系领军人物,后来在梁山好汉中排名第二十三位,马军八虎骑兼先锋使第七名。
王进能指点史进武艺,由此可见其本事之大!恐怕还在林冲之上。只可惜这书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后来不知去向,若能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人物实乃人生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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