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代眼光来看,李朝鑫是一个守旧的人物,他的家庭,同样的也是一个老法传统的家庭。
他家的人口很简单,夫妇两人之外,只有两个儿子,年纪都还很小。李朝鑫的夫人桂生姐,是女中的豪杰,眼光犀利,胸襟开阔,作风胜过须眉,天海有所谓“白相人阿嫂”一说,桂生姐要算是老祖宗。
她是李朝鑫的智囊、参谋,甚至可以说是主宰,因为老天海人谁都知道,李老板相当惧内,他对桂生姐言听计从。在李公馆的小伙计们更明白,桂生姐是有怎样崇高的地位。
即使桂生姐是这么样的一位人物,然而,照李公馆里的规矩她平时很少在小伙计跟前露面,尤其因为李家男女界限很严,不分上下,不可同坐。所以,初到李公馆的笑湖戈,几乎就得不到见着桂生姐的机会。
能够和老板娘桂生姐接近,是由于当时的一种迷信。
医药不发达,科学也不昌明的古老种花国,对于一些无法诊断病名的疑难杂症,有时候便干脆说是冲了鬼魇妖祟,除了求神拜佛,加以相助,平时病人还要派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守护,借他们头上的三把火,也就是所谓的阳气足,有以镇邪驱魔。
春节过后,春寒陡峭,桂生姐害了一场大病,请医生抓药始终不见起色,眼见桂生姐日渐消瘦的样子,李朝鑫茶饭不思,急得团团转。
于是,求佛求道就开始摆上议事日程了。当然,找合适的小伙子来镇邪也成了一件大事。
镇邪的小子,除了阳气旺,有台型外,还必须是受信任的自己人。
牛轲廉心里清楚,李老板对笑湖戈的观感很好,迟早都会进入李府核心圈子,但所谓成名要趁早,能早一点总归要好一些。
“我看小虎那孩子,双眼精光四射,面相端正清秀,气运加身,是给桂生姐镇邪祟的合适人选。”牛轲廉对李老板建议道。
李朝鑫从小读书少,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敬重,再加上牛轲廉不但是自己的崇明老乡,同时自小随自己打天下,李府中最信任的,就有他一个了。
外加李朝鑫本来就对笑湖戈印象极佳,只是看他年龄尚小,扔到厨房去打磨几年,稍大再用。
听牛轲廉一说,沉吟了一下,也就点头了。
于是,笑湖戈就来到内宅,担负起了镇邪和照顾桂生姐的重任。
笑湖戈基于他内心对于老板娘的崇敬,成为最得力的守护人。
旁人陪伴老板娘,陪着就是陪着,只要人不跑开,已经算是够尽责的了。
可是笑湖戈不然,他不但牢牢地守着,而且全神贯注,耳到、眼到、手到、脚到、心到。
但若老板娘有什么差遣或需要,他总是自发自动的,抢着去替她办好。他的殷勤纯粹发自内心,纯良而真挚。
因为他是一个孤小人,儿时等于无亲无眷,孑然一身;一个感情上的饥渴者,容易接受别人加诸于他的感情,相反地他更不吝衷诚的施与。
在中国的旧社会里,师道尊严,师娘与学生子之间,往往有介乎母子与姐弟间的亲切情谊。
于是,笑湖戈对桂生姐的服侍周到,真情流露,使桂生姐颇为感动,她决心要好生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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