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是特殊材料,笑湖戈在车里根本看不到窗外的景致,只有那两个青年,一个面对自己,一个坐在旁边。
两名青年也在打量笑湖戈。
作为委员会特勤局的外勤,在这场肃贪风暴中,他们请人喝茶也好,实施抓捕也好,几乎都是四五十岁气度轩昂之辈,这个小年轻到底什么来头?关键是这小子居然还镇定得很。
车驶进目的地,笑湖戈被带下车,四周持枪荷弹巡逻站岗的是军人,而不是警察,作为少年时代就是一位资深军迷的笑湖戈来说,一眼从标识上就看出来,这是帝国一支精锐的内卫部队青年近卫军。
他马上心里判断,这场风暴绝不仅限于地方行政,可能还涉及军队或者警察等国家暴力系统,话说,自己只是少府企业的一名大区领导而已,比起那些大佬,只是一个小虾米,至于有这种规格待遇吗?
他还猜对了,以他的份量,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一名中枢委员会的巡视员,在市区的调查点招去喝茶而已。
可能是这次南方的行动很顺利,没有碰到预想中的大规模反弹,甚至是武力抗拒,巡视组组长老范心情不错,翻看档案的时候,觉得笑湖戈有点意思,就亲自招待品茶了。
走进大楼,一种肃穆感扑面而来,待走进“喝茶室”,里面坐着的那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眼光似乎随意的一撇看向笑湖戈。
在有如实质的目光下,笑湖戈不禁打了个冷颤,汗毛倒竖,有如被天敌盯上的感觉。
这些天,笑湖戈把自己在任上的所作所为,反复捋一捋,虽然有灰色地带,但肯定自己绝没有越线,忐忑不安却也是真的。
运动中的是否越线,可不仅仅是以法律为准绳,而是调查你的人认为你越线没有。当然,法律也有空白地带,即使以法为衡量,很多事情,也是可左可右,很难讲清楚。
笑湖戈是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同样有着恐惧、焦虑,但他又比普通人强一点,他能快速把这种焦虑和恐惧,调整到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
当他在对方示意下,走到他的座位并坐下来的时候,那种恐惧已经快速被他减弱,以至于坐下来后,还能端详一下眼前的茶杯一次性纸杯。
拿起茶杯,他喝了一口,红茶,那种袋装茶泡出来的,很没品的茶。
老范充满兴趣地看着笑湖戈,往常就是封疆大吏走进这里,也会瑟瑟发抖,不仅仅在于老范长期从事这个行业,身上积累起来的威势,更多的是体制的巨大近乎无限的气势,在身后给他的加持。
笑湖戈一进来,老范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恐惧,和以往一样。
但有意思的时候,当那几步距离到坐下这点时间,笑湖戈镇定了下来。
更可乐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还喝了口茶,看样子好像还很嫌弃。
即使从档案上的资料和近照,老范知道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但当笑湖戈真人坐到他面前后,他还是惊讶这个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这个帝国建设集团华南区域的第二号人物,简直年轻得不像话。
“笑湖戈同志,我们有些情况要问一下你,希望你如实、详细地回答。”
“我知道,请问。”笑湖戈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至少还在称呼自己“同志”。
笑湖戈在广州的家,郭甜甜把睡熟的郭亚琥放到婴儿床上,打开电脑,一笔笔看着自己调动的头寸,虽然知道,老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心里也打鼓。
如果形势严峻,钱不能脱罪,但至少可以作为态度和补救而减罪。
郭家在魔都这么些年,还是经营起不小势力,但笑湖戈再三告诫她“老婆,如果我有事的话,这种运动中,你千万千万别折腾,就安静地待着。你看那些掉在沼泽的人,都是越挣扎,下沉越快。”
郭甜甜相信自己老公的话,所以她不折腾,只是默默准备着金额庞大的资金,如果老公真有问题,用这些给他减罪。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调查问话也结束了。
“笑湖戈同志,谢谢你的配合!接下来,我有点私人好奇的问题,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老范露出了一丝笑意。
“首先是一个很常见的问题,如我们调查结果显示那样,你是如何在很多时候,做到抵抗金钱的诱惑的?”老范问道,他想看看这位有趣的年轻人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套路回答吗?比如不辜负什么什么多年的教育和培养。
笑湖戈踌躇了一下“我有个爱我的漂亮妻子,我有两个可爱健康的儿子,我,不敢去赌做坏事不被发现的概率。”
老范看了看笑湖戈,点了点头。
“常人都感叹钱难挣,但你所处的位置,在这个环境下,不想挣钱的难度,超过常人想挣钱的难度。你总是小心翼翼避过雷区,虽然也有游走灰色地带的时候,但总能很有技巧地拉回来,这个本事是你自己的吗?”老范问道。
笑湖戈再度迟疑了一下“在一些时候,我会听取家人的意见。”
两人像拉家常而不是“喝茶”,又聊了一个小时,笑湖戈有个本事,他总能让有他的谈话,往轻松而真诚的方向发展。
当笑湖戈坐上车回家以后,老范将笑湖戈的调查评语,操守从“良”这个等级,微微上调了一下,为“优良”。
笑湖戈能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最终进入帝国建设集团决策层,同时成为帝国高级储备干部人选,除了蒙自成的大力提拔,应该和委员会的这个评定有很大关系。
这次短暂的会晤后,笑湖戈和老范谁都没想到,他们的人生还会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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