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镇宁候在淮南王府失踪的事顿时传遍了整个淮南王府,淮南王态度不明,只带着人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便差人来找楚念。
此刻王府正堂中聚集了不少宾,王子轩坐在淮南王的身侧,再往下分别是刘启和沈暮,望见楚念进来,众大臣纷纷起身道:“郡主安心,侯爷那么大了,绝对不会走丢的,至少能找到回家的路。”
“哈哈哈,小镇宁候莫不是被哪处的蝴蝶吸引了,走丢了?”
众大臣对于这位新任的年轻的镇宁候本就不看好,加之之前镇宁候府在朝臣之中的口碑不好,饶是楚念废了那么大力气叫朝臣们消除了对镇宁候府的芥蒂,仍旧有不少异姓王对镇宁候府抱有敌意,一听说镇宁候在淮南王府失踪,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幸灾乐祸。
楚念没理会他们,只是目光望向上首喝得面色微醺的淮南王,“王爷,您可有寻到舍弟?”
淮南王眯着一双老眼,今日这些朝臣们又是阿谀奉承又是敬酒的,可叫他喝了不少,这不过半天功夫,醉的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可想到今日宴会的重头戏,他还是强撑着力气,可骨子里却也还是有醉酒的脾气,这会儿她连一句祝寿都没有,还找什么镇宁候?
想着,醉酒的淮南王便对楚念升起了一丝怨气,又有旁人帮腔,便是漠然道:“镇宁候那么大的孩子了,怎么着也走不丢,郡主着什么急?先坐下喝一杯。”
淮南王不甚在意的样子落到楚念眼里却是另一番模样,人是在他这淮南王府丢的,虽说是因为她疏忽了,可她也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人是被人蓄意抓走的,再者,今日淮南王特地叫他们来此地的目的她还没想通,难不成就是为了叫人将楚元郎抓起来?淮南王这还是不信任她?所以放回了陈老头,抓了在朝廷不受重视的镇宁候,便以为没事了?
楚念眉头越皱越紧,这档口,一旁的沈暮望见淮南王也愈发阴沉的脸色才出声提醒道:“郡主,今日是王爷生辰,你可还没敬过酒。”
回过神儿来,楚念才望见淮南王不知举了多久的酒杯,到底是淮南王,她现在还不宜跟堂堂亲王硬拼,只能等回去之后找明修商议此时,心如乱麻之间楚念发现坐席上没了空酒盏,余光望见刘启杯中的酒一滴未曾动过,席间又只有她与刘启的关系亲近些,便没多想,在刘启惊异中端起酒盏,朝着淮南王遥遥举杯,“恭贺王爷寿辰,今日是臣女不懂事了,先干为敬。”
语毕,她便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淮南王见此,才冷哼了一声,却将酒盏放下了,这时,楚念才恭敬道:“因急着寻找舍弟,臣女今日先行退下,改日必定另备厚礼孝敬王爷。”
楚念已经给了自己台阶下,淮南王也不好继续发作,只道:“本王会派人在附近帮忙找少侯爷,郡主宽心便是。”
知道他不会尽心尽力帮忙找,楚念倒也没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是凛神称是,便离开了。
入夜的时候,明修便到了,望见在房间中踱步的楚念,他眉头一皱。
“这么急着找孤,出了什么事儿?”
楚念抬头,双眼血红,“元郎在淮南王府不见了,暗卫们也只看到对方是个黑衣人。”
“为何不叫暗卫当场将人拿下?”望见她单薄的衣物,明修目光微闪,将身上的外袍褪下,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楚念没理会明修的动作,目光落到他的手指上,“当时淮南王府人多眼杂,暗卫们不宜暴露,我是亲自去追的,可是等我追过去的时候,地上便只剩下舍弟的玉佩了。”
说着,她拿出玉佩,双眼布满血丝,方才柳氏来问,她也只是说了句楚元郎在淮南王府住下了,柳氏很信任她,还以为是楚元郎得了淮南王的赏识,还好生感谢了她一番。莫说她与楚元郎之间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就是养一只鸟也有感情了,何况是楚元郎那么乖巧的弟弟。
楚念自认不是热心肠的人,可楚元郎却是将她当作亲生姐姐看待的。
第一次见到如此焦心的楚念,明修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皱着眉头将她单薄的身子拥入怀中才道:“放心,孤已经派人去追查此事了,淮南王怎么说?”
楚念摇了摇头,莲花香气弥漫在鼻尖,她才觉得一股莫名的疲惫笼罩在心头,便任性的趴在他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连日的焦虑也渐渐平息了几分。
“你说会是谁,在这种时候还对镇宁侯府虎视眈眈?”
明修抿了抿唇,片刻后,他却想起什么似的道:“听说你今天喝了刘启的酒?”
此刻楚念方才安心几分,听见他这么问,顿时面色一怔,皱着眉头抬起头道:“殿下在意这些细节?
明修背着光,碎发之下只余一片阴影,轮廓在月光之中渐渐硬朗了起来,“孤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他当然知道她当时只是无心之举,可就是有一股气梗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也不是生气,只是想告诉她,她这样做,他会不开心。
却不想,楚念听了这话儿,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怀抱,面色渐渐染上几分清冷,“殿下,如今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
楚元郎失踪,倘若在歹人处出了什么事,她如何向信任她的柳氏交代?倘若楚元郎少了一根寒毛,她又如何对自己的心交代?为何此等紧要关头,他还在意这些小事?他难道看不出……她现在有多难受吗?
明修自然不知道瞬息之间楚念竟然想了这么多,见她生气,只好抿了抿薄唇,叹气道:“你且好好休息,楚元郎的事孤会尽心查,你……”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想到她正在气头上,又收了回去,末了,皱着眉头转身离去了。
……
第二日传来消息,有人在城外的小道上看到过镇宁候,楚念一得到消息,立马带着暗卫们朝着城外而去,那小道旁边儿有座青山,因为朝廷长时间陷入纷争之中,关于山贼强盗之类的管束倒是少了不少,更有大胆的人,在城外的这座青山之上安营扎寨,专门儿挑路过的富贵人家打劫,莫说楚念还不知道抓走楚元郎的究竟是谁,可倘若他们碰巧遇上了山贼……
黑岩的速度够快,等楚念顺着那条小道走了不知多久,刚好望见一伙山贼正拦着一辆马车,楚念担心那是贼人将楚元郎绑起来做的样子,便连忙策马而去,手中一只树枝狠狠的抽打在那几个山贼身上,原本举着刀气势汹汹的山贼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
楚念这才回头看向马车,只见马车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几步道:“多谢姑娘相救,只是老爷还有事要赶路,改日再登门道谢。”
方才楚念便注意到了这人,面对那些山贼,这人一丝惧意都没有,如今面对气势汹汹的她,更是礼貌有加,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厮。
“你家老爷姓甚名谁?”
那人眉头一皱,刚要张口,身后的马车上却传来一阵东西被砸坏的声音,那人转身朝着车里道:“老爷稍安勿躁,这就启程了。”
楚念水眸微微眯起,那人回头的空档,手中的树枝狠狠的抽打在那人身上,那人没反应过来,闪避不及,便见一旁的暗卫猛地落地将人按住,楚念策马上前打开马车的门帘,果不其然,楚元郎正被五花大绑的放在马车之上,身边的茶水瓜果被碰倒了一地。
塞住嘴巴的布团被扯了下来,楚元郎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里亦是溢满了泪水,半晌,他才带着哭腔道:“三姐!”
来京都之前,他就一直生活在柳氏的温柔乡里,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倒是今日开了眼,别说劫匪,山贼他都遇到过了!
此刻楚元郎望见楚念就像是望见了救星,这条小命差点儿就葬送在劫匪的手里,见到楚念,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立刻就扑在楚念的怀中嚎啕大哭。
见他毫发无伤,只是被绑得紧了留下了伤痕,楚念这才松了口气,可心底仍旧记恨将楚元郎抓走的人,今日是她来得及时,这护送楚元郎的人就只有一个,怎么看都敌不过那群人高马大的山贼,倘若她来晚了一步,今后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了?
回过神儿来,楚念才凝神摸着楚元郎的头道:“是谁抓的你?”
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哭相丢人,楚元郎从楚念的怀里爬了出来,默默的揉着眼睛道:“在淮南王府与三姐分别之后,我便被人蒙住了眼睛,一直到现在,他们除了喂过我喝了一口水之后,我便只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楚念眉头微皱,抬头朝着身侧的暗卫们道:“将人带回去,暗三亲自审问。”
暗三知道楚念现在心头不爽,也不敢贫嘴,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去了。这时,楚元郎才第一次看见楚念身边的暗卫,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道:“三姐身边竟有这些能人?”
望着楚元郎苍白的脸,楚念作为一个姐姐的心情油然而生,她伸手把弟弟眼角的泪水拭去,才柔声道:“等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你知道这些,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家去,你一夜未归,柳姨娘急坏了。”
见楚念不说,楚元郎只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被绑了一夜他的腿早就麻了,便只好任由暗卫将他搀扶着骑上了楚念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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