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底那抹恼意压下去,楚念才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完美的笑意,她转头,貌似惊喜的看着明修与西楚越凌。
“殿……元郎,元娘,这么巧?”
听见楚念刻意改的僵硬的称呼,西楚越凌面色一沉,她当然听得出楚念的意思,元郎,元娘,大凉最尊贵的一个“元郎”,另一个是西楚最尊贵的“元娘”,二人看似般配,实则是最不可凑在一起的两个。
没想到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楚念还敢挑衅于她?西楚越凌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理智,可等她反应过来,那一巴掌已经狠狠的敷上了楚念的脸,可她没能看见楚念脸上该有的崩塌,仍旧是那副完美的笑脸,西楚越凌的手停在她脸侧三指,差一点就能在那张娇俏的小脸儿上留下五个掌印的位置。
她纤细的手腕儿上握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大手似乎带着几分恼火,手下用力,西楚越凌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疼痛。
西楚第一皇女,未来储君,还没有人敢这么大力的捏着她的手腕儿,若不是那人手下克制,只怕她的手腕儿要被人捏断了。
楚念目光沉静如水的越过挡在她身前的桃谨言,望见不远处仍旧风度翩翩的明修,只不过他此刻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有气。
他在气什么?气西楚越凌伸手打她,气桃谨言替她挡下这一巴掌,还是气她出言讽刺他们?
明明昨晚还有温柔残留,为何今日就表里不一?
楚念无从深究,她始终记得皇后的话,他们是不合适的,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感情熏陶下,利益都变质了。
他昨晚来看她,一定是因为害怕合作伙伴就此夭折,她记得他很早就说过这样的话了,不止一次。
楚念含笑看着被桃谨言握住了手腕儿的西楚越凌,此刻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正一阵青一阵红。
她作为西楚皇女,一身武艺都是当朝大将军亲手教导的,就算是在西楚国境内,同龄者中她也绝对找不出对手,为何楚念身边就总是有人叫她倍感意外?
明修是,楚念本人是,楚念身边的护卫是,就连如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白衣男子也是!
“皇女殿下,这是何故?臣女可有说错什么话了吗?”
从头到尾就那么一句藏着刀的话儿,西楚越凌又如何能挑出刺儿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小心眼儿吗?
西楚越凌气急,恼火的抽回手,目光定定的落在楚念的脸上,若说之前她对楚念还有一丝好感,那现如今全然烟消云散了!
这面西楚越凌腹诽到极致,却忘了分明是自己先出手打人的,当下冷哼了一声,朝着明修走去,仍旧高傲不可一世,仿若方才自己武力不敌大凉一个普通人的掉面子的事儿没发生过似的,“殿下,这里实在是太过无趣,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西楚越凌回头骄傲的看了楚念一眼,望见楚念定定落在明修身上的目光,得意一笑。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赢了楚念,她清楚自己与明修绝无可能,所以就算心底有那么一丝好感,也早就被她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楚念望着明修,目光平静的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一刻明修十分懊恼,方才他分明该先一步挡在她身边的,可偏偏他又犹豫了……可楚念她为何偏偏要来招惹西楚越凌?
听见身侧传来西楚越凌的声音,他才将目光移到桃谨言的脸上。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桃家少家主了?第一次见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今日望见那张与楚念脸上淡然表情如出一辙的俊脸,明修只觉心底一阵急躁。
他半警告的看了桃谨言一眼,转眸再不与那双渐渐升起冷意的水眸对视,淡淡的嗯了一声。
西楚越凌嘴角染上一抹胜利的微笑,她挑衅的看了楚念一眼,便转身离去,明修迟疑了一瞬,便跟了上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人海之中。
好半天,桃谨言才敢回头去看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可意料之外的,他只看到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眼中还泛着不知多少个暗流,只怕多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桃谨言吞了口口水,一张俊脸染上几分尴尬:“我撞破什么了?”
楚念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仿若方才的插曲从未存在过,她也未曾见过那二人,只不过是与陌生人打了个照面儿而已。
“正巧我要去找你,回酒馆?”
望见她毫不在意似的神色,桃谨言眯了眯双眼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嗯,好。”
一路上二人都没再交谈,到了酒馆附近,桃谨言才带着楚念钻进巷子里。
楚念正满腹疑惑,余光便望见酒馆门口站着的两个壮汉,“小二哥,你认识桃谨言吗?”
小二哥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认识不认识,说了多少遍了,你烦不烦!”
柳眉挑了挑,楚念才玩味的看着做贼一般匆匆走入后门儿的桃谨言,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二人都钻进了后门儿,桃谨言才一脸心虚的将那狭小的门儿紧紧x合上,靠在门边儿松了口气。
他知道那死丫头一定想歪了,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抬头,便对上一双装满了戏虐的双眸,“桃大郎君,家里人都找上门儿了,你不领进来让人家歇歇脚?”
桃谨言只僵直了一瞬,便垂下眸子,苦笑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楚念不可置否的朝着桃园深处走去,声音飘远:“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她现在几乎确定桃谨言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不然当日沈暮在幻术里看见的,就不该是苏念了。
可今日的桃谨言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只见他假装没听见楚念的话音儿,答非所问道:“你知道了也好,下次有人找上你问桃谨言的时候,记得说自己不认识。”
楚念坐在桌边,看着新倒好的龙芽,“上次我手下可没留情面,今日你为何还要出手得罪西楚越凌?”
桃谨言显得有些不在意,他将楚念茶盏中的茶叶一点一点过滤回茶壶里,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才道:“我也不是大凉人,也不是西楚人,她想管也要找找路子不是?相信也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武林中人,那西楚皇女,看上去可不是个智障儿童啊……”
楚念被他创造的新词逗笑,忍不住勾了勾红唇,仿佛跟桃谨言在一起,就能忘了所有忧愁似的。
即便他们前些日子才差点你死我活。
片刻后,楚念便想起什么似的道:“你真不打算回桃家了?听说现在桃家被趁虚而入的挺严重。”
说着,她一面偷偷打量着桃谨言的面色,没放过桃谨言眸中转瞬即逝的一捋复杂,她心下了然,便放下茶盏,好整以暇的看着桃谨言。
被她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凉,想起自己才刚刚愈合的肋骨,桃谨言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楚念:“郡主,您有事儿就说,何苦拐弯抹角的呢。”
楚念好笑的看着被自己打了一次就被打怕了的桃谨言:“就你这副鼠胆模样,还好意思自称谨言先生?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继承你的桃家家主之位,至少不会暴露智商,身边有武力高强的人守着,你的胆子还能大一点。”
看似是调侃,实则是试探,楚念侧眸间,便望见桃谨言的眸子暗了又暗。
楚念不想看他这副委屈的好似被她欺负了似的模样,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这事儿,至少现在的你还帮不到我。”
桃谨言收回自己不经意流露的情绪,目光转向楚念,染上了几分不服气:“我觉得你是怕付不起我的报酬。”
闻言,楚念浅笑了一声,手下对准不远处一朵娇花,虚握手掌,便见那娇花花瓣仿若被什么东西挤压,最后只剩下一地落花。
桃谨言再次吞了一口唾沫。
这死丫头学会以武力威胁人了?她知道他已经被她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片刻后,桃谨言终于在楚念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中妥协。
“是是是,不要报酬,我可不敢管你要报酬,这样你满意了?”
楚念笑得人畜无害,“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呢,报酬要不要都一样。”
桃谨言咬牙切齿:“说,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
见桃谨言吃瘪,楚念愈发心情大好,她笑着抿了一口茶才道:“你知道皇后娘娘如今身体状况不好,恐怕随时会殒命,我挑了一个度假山庄给皇后娘娘养病,说不准能养好,至少也是好好儿送走她最后一程不是?”
桃谨言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所以呢?治病我可不会,你自己就是开医馆的,别来为难我。”
楚念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需要一个度假山庄,有温泉的那种,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桃谨言神色一滞,手指轻轻敲在石头桌面儿上,好似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皱着眉头,“这事儿难办,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来啊,小二,送……”
“你不想知道,那块儿令牌的秘密了?”
桃谨言话儿说到一半儿被楚念憋了回去,此刻他显得有些进退两难,他垂眸思索,目光中一片氤氲。
“楚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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