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高看你们大凉了。”
中年男人傲慢的看了王子轩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宰相大人若是有所怀疑,待我回去问问堂主,倘若不是我们清河的人,再想其他办法便是。”
“想办法?那人的幻术实力都有你们护法的实力高了,我还怎么与太后相斗?”
想起方才那人戏弄自己的轻松眼色,王子轩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那人一双灰白的瞳孔生得骇人,刚开始,他还被吓出一身冷汗。
太后现在显然是在怀疑自己了。
可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依他看,那宁远王的事,就是太后指使身边那人干得,然后再推给他!
早就听说楚念送了太后一个会练长生不老药的道士,如今太后显然是仗着自己不能老死,一点儿一点儿把给了王家的权利夺回去!
当真当他王子轩好欺负!老了就该好好儿等死,干嘛管得这么多!
中年男人微微眯起双眸看着王子轩阴沉的脸,片刻后,他想起什么似的道:“最近后宫里是不是死了几个妃子?”
王子轩抬眼瞧他:“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见他一脸怀疑,中年男子脸上染上了几分笑意,“宰相大人不必担心了,回头我去请护法出马,倘若太后因为管理后宫不周而亡,也就无人能一直压着你了。”
王子轩眼前一亮,旋即又面色沉稳了几分:“太后现在还不能死,听闻如今皇后已然病入膏肓,倘若到皇后死时,再请护法帮忙,那整个后宫便是我们的了。”
门外,王夫人兢兢业业的守着书房的门,听见门里传来明亮的脚步声,她顿时将耳朵从门口挪开,便见王子轩从门内走出,看见王夫人,他满脸意外。
“你在做什么?”
王夫人显得有些不安,她攥着自己的袖口,轻声道:“你真打算眼睁睁看着小姑死?”
王子轩瞪了瞪眼:“不然?她已经在后宫里享了那么多年清福,心又不向着我,留她何用?”
说罢,王子轩抬腿便走,再不给王夫人一丝说话的余地,看着王子轩显然欢快起来的脚步,王夫人默然叹了口气。
片刻后,她挥手招来贴身丫鬟:“去给宫里送信,就说叫皇后娘娘最近吃食什么的都谨慎一些,自求多福,我约莫是帮不上她了。”
……
“殿下今日可醒了?”楚念侧着眸子看向刚刚进了屋子里端茶送水的朱妈妈,眸中尽是期待。
朱妈妈手下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娘子若是惦记殿下,何不亲自去问问药王大人?”
楚念微微一笑,“那倒不必,若是明修有了好转,药王定然会先与我说的。”
闻言,朱妈妈笑笑:“药王大人今日倒是与老奴说过了,不过三日,殿下定然会苏醒过来,叫娘子别太担心,说是倘若您也气病了,可有他老人家忙的了。”
楚念撇了撇嘴,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只带了梅香和朱妈妈,倘若带的是阿婳,这会儿也不需要整日麻烦药王了。
现如今,药王似乎有些忙不过来,整日除了给明修熬药,就泡在无心道长给他专门配置的药房里,里面各种珍稀药材一应俱全,还吩咐了观里所有门徒不得靠近,只是为了叫他安心替楚念炼药。
楚念当然也希望药王能专心照顾明修,可李乐方才传来消息,如今朝廷动荡,亲王们与王家之间鼎立的局面已然被打破,倘若他们再晚些日子归京,只怕是亲王们要占据整个朝廷了。
如今明修好不容易才在朝廷收拢了不少人心,倘若被亲王们占据了上风,只怕到时他们再回去,又要花费不少功夫了。
况且,皇后和穆青可还等着救命。
楚念默叹了一声,既然药王说明修不出三日,必然会苏醒,那明修就已经没事了,也多亏明修没事,否则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时,门外传来梅香一声尖叫,朱妈妈连忙跑了出去,楚念亦然。
出了屋子,楚念便望见梅香站在墙边儿,面色惨白,墙上是一把匕首,匕首上串着一个锦囊,而那匕首的刀锋,距离梅香的脸,就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难怪梅香会尖叫,想来是有人用飞刀传书,刚好擦着梅香的脸过去,梅香胆子那么小,当然会喊出声来。
不过那人显然不是想要了梅香的命。
楚念若无其事的上前两步,一把拔下插在墙上的匕首,墙上出现一个一指宽的坑洞,这档口,暗三落地,连忙把惊魂未定的梅香拥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
楚念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还有旁人呢。”
暗三这才想起正事儿来,连忙松开梅香,两人都是面色微红。
他看向楚念,皱着眉头道:“那人跑得极快,连我都追不上,不过他步伐诡异,身形瘦弱,瞧着不像武林中流传的功法,更像是……”
楚念挑了挑眉,便听暗三继续道:“更像是喝醉了酒。”
“不过属下用飞刀袭击了他的腿,击中了,那人堕入了山下,属下追下去,却不见踪影,原地只剩下这个。”
暗三从背后掏出一物,瞧着像是几根竹竿拼成的人形。
竹竿?
楚念接过那人型竹竿,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将那竹竿塞回暗三手中,面色微沉:“烧了。”
见暗三领命而去,她又拎起手中的香囊,皱了皱眉头,便见梅香好奇上前:“娘子,这是什么?”
楚念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现在不怕了?”
梅香红着脸道:“方才奴婢可是差点儿就毁了容,娘子不关心就罢了,还调侃奴婢!”
一旁的朱妈妈惯见不得梅香这副与楚念没大没小的样子,便是嗔怪道:“梅香,娘子哪儿会不关心你,只不过是那人一看就没想伤你的性命罢了。”
见梅香撇嘴,楚念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没事了,我不关心你,不是还有暗三?暗三可不会允许你受伤。”
梅香红了红脸,又凑上来道:“娘子,快瞧瞧这里面是什么。”
见状,楚念只好叹了口气,伸手将捆在那锦囊之上的红线打开,伸手从其中拿出一张纸条,心头发紧,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京城中人送过来的?看那人形竹竿,幻术?难道清河的人已经知道了她和明修的下落?特意来警告?
待楚念打开那张纸条细细读过之后,却陷入了更深的疑虑之中。
那纸条上写着几个字:太后与王家已反目,速速归京。
清河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大凉,怎么会叫手底下的棋子反目?
难不成,是清河拉拢她和明修的手段?
楚念皱皱眉头,清河的人不该这么傻,明知她和明修不会成为他们清河的傀儡还做这等无用功……
不过看来这消息也不会有假,就李乐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看,王家的确是正在密谋一些什么,而这事儿,与太后有关。
若此人当真并非清河的人,他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帮助他们?
况且,他们本就是假死脱身,来了青云观之后,除了作为长老的无心道人一家,谁也没见过,能得知他们的住处,想来此人探查情报的实力也可想一般,若是敌人……
楚念眸中微沉,这档口,药王从明修的房间钻出来,板着脸道:“郡主,您快去看看殿下最后一眼吧。”
楚念顿时心下一凉,她探究的看着药王:“药王大人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眼?”
似乎被楚念盯得有些发慌,药王皱了皱眉头轻咳一声,“抱歉,是我制药时出了错,错把毒药当做医治太子的药放了进去,太子殿下如今……”
他话儿说到一半儿,就见眼前那方才还满脸惊慌的三个女人皆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却仍是硬着头皮道:“殿下如今怕是……”
楚念好笑的道:“明修不行了?好,我这就去看他‘最后一眼’。”
后四个字她咬重了发音,路过药王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药王一眼:“药王大人,你也学坏了。”
药王面色一怔,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真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有事儿没事儿就拿老年人开涮,我早就说过骗不过楚念了……”
屋子里头的人正躺在榻上,侧眸看着门口,听见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他连忙合上双眼,不多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便钻进了他的鼻腔,他强忍着嘴角的抽搐,瞧瞧将双眸打开一条缝隙,便望见一张清秀的小脸儿,正满脸悲戚的看着自己。
明修心下莫名暗爽。
楚念趴在明修身上,“殿下……你怎么就弃我而去了呢。”
她的重量似乎在自己身上渐渐加重,明修只觉一时间竟透不过气来,尤其是那只冰凉的小手正不安分的摸上摸下,甚至“不知情”的在他腰间的伤口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明修顿时疼得面色惨白,却又只能要紧牙关忍着疼,一面心头怒吼,这丫头是当真不心疼?这么捏,没死也被她捏死了!
见明修还不肯睁开双眼,楚念挑了挑眉,手下力道加重,一面哀嚎道:“殿下,今后我可怎么活啊……”
这档口,明修猛然睁开双眼,将捏在他伤口上那只小手拍开,才咬牙切齿的柔声道:“丫头,你瞧,你一哭,我心疼得与阎王爷大吵了一架,阎王爷就把我放回来了。”
楚念坐起身,侧着眸子看他,双眼之中写了四个大字:恬不知耻。
明修不好意思的笑笑,便抬手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怀中的人儿乖巧的趴着,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她深吸了一口气,莲花香再次充斥整个鼻腔,心下微安,她才想起数落他:“你方才可是教唆药王大人也跟着骗我的?”
明修耍赖道:“我没有,我是被因为挂念你太深,才被阎王爷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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