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处奔波就是为了给本宫求药,这份心思,本宫领了,本宫就明修这么一个儿,还不如义女来得孝顺。”
皇后眸中泪光闪烁,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说这番话的,楚念却只是牵强的笑了笑,“据药王所说,此药只能暂缓皇后娘娘的症状,过些时日,药王再归京之时,自然会奉上真正的解药,到那时,皇后娘娘的身子自会痊愈。”
她顿了顿,便见那边皇后眸中露出几缕温柔,“其实本宫这把老骨头,这些日子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太多,怕下了地狱阎王爷不让我好过。”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却是丝毫没了要避讳楚念的意思,楚念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却没接话,好半晌,她才听见啊皇后一声幽幽的叹息。
“其实死了更好,今后你们要做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皇后咬了咬下唇,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牵强的笑意,她稍稍起身,楚念却怕她稍一用力便支散了浑身的骨架,连忙上前搀扶。
“娘娘若是再说这等丧气话,念儿只怕是要白忙活一场了,娘娘还是保重身子,日后娘娘还要见证大凉的国泰民安。”
皇后温柔的抚了抚楚念的手:“罢了,若论见证,本宫怕是做不到了,只是苦了你和明修,分明是上一辈的过错,偏偏要留到你们这一辈才弥补。”
楚念笑笑没说话,这当口,李嬷嬷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混热的汤药,汤药之中泛着几分鲜血的味道,楚念面色微红,便见李嬷嬷凑上前去道:“娘娘,咱们先吃药。”
皇后看了李嬷嬷手中的汤药一眼,旋即长叹了一口气。
见状,楚念便起身告退道:“皇后娘娘保重身体,臣女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下次再来探望皇后娘娘。”
那药,一天里也就喝一次就够了,明日清早儿她再来宫里给皇后“放血”,左右那明修整天折腾人,她也得每日来宫里看他。
皇后应了一声,李嬷嬷便送了楚念出宫,这路上,李嬷嬷三番五次欲言又止,直到楚念侧眸探究的看着她,她才无奈叹气道:“郡主,皇后娘娘也是病得老糊涂了,您的努力老奴都放在心上,老奴会帮你劝劝皇后娘娘,还望郡主不要将皇后娘娘的话放在心上。”
楚念转了眸,浅笑了一声,不语。
她做这么多努力无非是为了明修,皇后非要认她做义女,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等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者皇后当真能看清她的努力,究竟是为了谁。
若只是因为皇后的人品,楚念倒也没必要帮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家族而残害他人的人。
虽然是个可怜人。
见楚念不说话,李嬷嬷只好无声的叹了口气,等楚念出了皇后的寝殿,明修便已然急不可耐的派人来接了。
来接楚念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小太监说话儿的时候,时不时要抬头看一眼楚念,一面引着楚念朝着明修的寝殿去,这档口,一旁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楚念!你可算是回来了!”
楚念还没思虑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怀中便冲进了一个身材与她差不多的女子,楚念微微低下头,便见明月痛哭者依偎在自己的怀中,那模样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生出此等想法,楚念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好好儿安抚了一会儿,明月才觉察了自己的失态,迅速与楚念愤慨,躲在一旁,偷偷将自己的眼泪擦掉,这才半抽噎着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楚念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些要事,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楚念可不相信明月会因为想她这种小事儿就暗自伤神,想来定然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儿。
见楚念发问,明月连忙拉着楚念的手就朝着外头走:“这儿不安全,你跟我走,咱们俩去明巧宫里说。”
楚念挑了挑眉,而一旁来接楚念去明修寝宫的小太监则是面色呆滞的看着楚念被明巧拉走,等他反应过来,向她要上前阻拦,人已经走远了。
小太监面色惨白:“完了,人没接着,回去肯定要挨打了。”
另一面,明月拉着楚念直奔明巧宫中而去,一路上太监宫女打招呼的不在少数,明月却目不斜视,直接带着楚念到了明巧的宫里。
这姐儿俩像是有什么事儿都提前商量好了,看明月把楚念从明修那儿抢来,早已准备好接应的明巧也是满脸得意。
等楚念与明月钻进了明巧的宫门,明巧顿时将宫门关上并且锁住,这才引着楚念与明月朝着内殿而去。
这几日明巧显得十分高兴,倒是与明月的忧心忡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待明巧领着楚念和明月到了后殿,又周到的上好了茶水点心,三人坐下,楚念这才好奇的看了看明氏两姐妹。
“你们到底怎么了?”
明巧看了明月一眼,见明月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方才收了自己傻呵呵的笑容,叹了口气道:“最近宫里来了不少秀女,她母妃刚才升回去的妃位,似乎又动摇了几分。”
良妃属于四妃之一,地位怎会因为区区几个秀女动摇?
楚念狐疑的看了明月一眼:“良妃可是有个明月公主,岂能因为几个秀女就动摇了四妃的地位?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事,根基不稳?”
这档口,明月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而退,她看了楚念一眼,再次幽幽叹了口气道:“事情本该不是这样的,那几个秀女也不过区区王家塞进来的人,父皇连看都没多看过一眼,可偏偏那宸妃……”
楚念皱起眉头,宸妃?宫里何时有个宸妃了?
见楚念面露疑惑之色,明巧小声解释道:“原本也不怎么起眼儿,秘书监一个文官的女儿,后来被太后相中抬成了宸妃,王家的人。”
楚念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望向明月却染上了几分同情,明月苦哈哈的道:“我母妃分明就没招惹过她,就算是上次见面,也都是母妃身边几个拥护者看不惯宸妃,谁知道她竟然下了血本来害我母妃。”
“怎么说?”
“那宸妃宫里的一个嫔妾死了,一尸两命。”
楚念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一尸两命?这倒是个信息量不小的消息。
谁都知道当今皇帝不爱去其他嫔妃的宫里,自从皇后病重之后,更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个小小的嫔妾,怎会轻易怀孕呢?
那就是……私通了?
“这和良妃又有什么干系?”
说到这儿,楚念只觉得明月的面色更苦了,只见她“借酒消愁”似的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旋即便道:“那个嫔妃死了。”
听到这儿,楚念大致明白了,这些日子她在宫中行走,时常听说一些闲言碎语,说是良妃害死了一个嫔妾要嫁祸给宸妃,风言风语惹得人心惶惶,一时间,都没人敢接近良妃的寝宫了。
想来,这就是那宸妃坑害良妃的手段了,不过宫里的娘娘们手下多有几个嫔妾做跟班,那死了的宛嫔想来就是宸妃的一个跟班了,可宸妃既然想谋害良妃,为何非要选择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见明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自己,眸中不乏祈求之意,楚念装作没看见,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道:“那你将我请到此处作何?我只答应你最后的时刻会拉你们母女一把,可没说要助你们上位。”
明月听出她话儿里的拒绝之意,不由得面色涨红,片刻后,她失落似的长舒了一口气,却仍旧不想气馁道:“我想求你帮帮我们,如今我母妃早就不帮淮南王做事了,我也劝通了我母妃,如今她只想在宫中求一个安心之所,绝对不会对你和明修造成任何阻碍的。”
闻言,楚念挑了挑眉头,若是只想保命,她倒是相信良妃是这样的人,只是到底良妃还是与淮南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她不帮淮南王做事,楚念也没理由去帮助一个淮南王的棋子。
话说他们归京之后淮南王仍旧淡定一丝消息都没有,那老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见楚念仍旧不说话,明月面如死灰,明巧同情的看了明月一眼,便道:“你不如伸手帮帮忙,日后宫中也算是有个照应。”
照应?楚念不着痕迹的放下茶盏,“我帮了良妃,她当真会给我什么照应吗?”
这时,明月仿若从楚念的话中听出了一分希望,连忙点头如捣蒜道:“如今我母妃不喜争斗,之前拉拢来的势力早就不与我母妃来往了,母妃在宫中孤立无援,却从未想过要再害什么人,倘若你肯帮我们母女,想必我母亲也绝对会对你十分感念的。”
楚念侧眸看了明月一眼,皱皱眉头,这档口,一小宫女从外头跑进来:“三公主!五公主!无双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明巧顿时起身,“皇兄亲自过来了?”
楚念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她来的时候是被明月强行拉过来的,倒是忘了与明修打声招呼,这下可好,这人亲自来了?
明巧侧眸看着楚念道:“让他进来不?”
闻言,楚念看向宫门道:“我觉得你要是今日不放他进来,明日咱们三人都要有大麻烦了。”
见此,明巧只好十分认命的点了点头,一边愤愤然道:“啧,当真小气鬼,叫他进来吧,若不叫他进来,他一会儿不得将我这宫门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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