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太后并不相信自己,沈暮连忙摆手道:“并无并无,微臣对太后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太后娘娘,这当真是药王所赠,只要白嬷嬷将这蛊虫放在蒸笼里蒸上一个时辰,这蛊虫便死了,到时候太后再配合着红枣服下去,药效自然就有了。”
大概是沈暮认真的神情骗过了太后,也可能是太后当真太想养颜,她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仍旧在水碗之中游动的恶心的虫子,吞了口唾沫,才半信半疑道:“当真?”
沈暮连忙跪在太后身前:“若微臣胆敢欺骗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大可将微臣就地正法,这当真是药王所传药方,微臣府上就住着一个药王亲传的徒弟,太后若不信,下次我将人带过来给太后娘娘瞧瞧便是。”
“再者,太后娘娘若是年轻了,微臣也高兴,可倘若太后娘娘出什么事儿,微臣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说着,沈暮转眸看向白嬷嬷:“白嬷嬷可是看着微臣将这虫子带来的,倘若太后出了什么事儿,微臣还逃得过吗?”
似乎对沈暮的话极为赞同,白嬷嬷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那虫子,才转眸看向太后道:“要不,太后娘娘,您试试?”
太后素来最信任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白嬷嬷,此刻见白嬷嬷都开口,便是吞了口唾沫道:“那就试试,你先去把这虫子弄死,若哀家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她侧眸看了沈暮一眼:“若哀家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也活不了。”
沈暮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是,太后娘娘说的是,娘娘大可先只尝一口,若有异样,立即停止。”
“哦对了。”沈暮略微垂下眸子,“这药方原本是要连吃七七四十九天,微臣多做了一个,这个也可以先赏给白嬷嬷,若白嬷嬷无事,太后娘娘便可连吃七七四十九天,据说可以返老还童。”
一听说返老还童,太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水碗之上倒映着的老脸,想来竹青那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药效渐渐消退,前些日子年轻容貌尚且能保持了一两天,可今日方才喝下药,不过一个钟头,就恢复了这般老态了。
太后怀疑是楚念说了什么,所以竹青开始不好好制药,如今倘若沈暮送来的这虫子当真有用……
那也就不需要竹青的丹药了,届时,还不需要受楚念的钳制……
瞬息,太后便分出了前后,可那虫子还是有些吓人,太后装着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太师椅上坐下,转眸看向白嬷嬷:“白嬷嬷,你也跟了我大半辈子了,功劳苦劳都有……”
白嬷嬷瞧见太后理所当然的模样,欲哭无泪的垂眸看了那盒子里的虫子半晌,便是端起那碗,颤抖着道:“那就,谢过太后恩典了。”
说完,她便一边颤抖着一边端着茶碗走了下去,这一路上,因为那只不安分的总想爬出碗的虫子,白嬷嬷的身子愈发踉跄,好几次差点儿弄翻了碗。
上首的太后低低的道:“你慢着点儿,小心那虫子跑出来!”
这话儿叫白嬷嬷的身子又是一抖,堪堪稳住身形,才低声应道:“是……谢太后娘娘恩典!”
沈暮坐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主仆二人的搞笑模样,见白嬷嬷端着拿东西离去,沈暮这才起身道:“那微臣便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
“慢着。”太后忽而抬起头看向沈暮:“哀家还有事要与你商议,蛮夷那边这次进军,你是如何商议的?为何这么久,镇远候还没有败阵?他不是没有粮草了吗?”
沈暮皱起眉头:“微臣联系的人是蛮夷大将军,那位大将军本身也是中原人,不过是因为之前除了一些事所以逃难过去的,还算好说话,更是精通军法,就算镇远候再如何骁勇善战,按道理也不该是打不过的。”
说着,他在殿中来回踱步,片刻后,他抬头道:“太后,会不会是咱们给蛮夷的好处太少了?”
上首的太后猛然一派桌子,全然忘了方才见到那虫子时的满眼惊惧:“他还想要多少?就算是为了削弱太子实力,那可还是我们大凉的精兵!”
沈暮连忙起身弯腰,动作一气呵成:“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再去交涉便是。”
见状,太后冷哼了一声,才罢休,转眸看向手边的茶盏,“对了,哀家还没与你算账,关于王氏的事儿……你可知,你与王氏和离之后,王氏成日以泪洗面?我看你沈暮可是觉得,我们王家的女儿好欺负?”
提起王氏,沈暮顿时面色一滞,片刻后,他面露懊恼之色,垂下头道:“是微臣糊涂,可后来微臣再去王家请求爱妻回来,岳父已经不让微臣入门儿了。”
见沈暮眼底懊恼不似作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你再将王氏娶回去,可会好好儿对待?哀家可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那孩子的心性哀家知道,倘若她再在你处受了什么委屈,哀家绝对不叫你好过。”
沈暮点头道:“当时微臣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倘若她能原谅微臣,微臣定当好生对待。”
对于沈家而言,如今落寞蒙尘的状态实在持续太久了,倘若不能得到王家和太后的助力,恐怕沈家很快就会支撑不住了,倘若如今蛊虫下得,太后便已然是他们囊中之物,倘若能再娶回王氏,那王家的大腿,沈家自然能再次攀附……
沈暮目光微闪,心中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却不想,太后如此帮忙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这还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档口,似乎对沈暮的真心十分欣慰,太后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不过,倘若你要是想把楚念也迎娶回去,也并非不可以……”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暮,沈暮被太后的话儿说得面色一怔,便见太后道:“不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哀家就不信,那楚念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闻言,沈暮顿时面色一喜:“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待会儿白嬷嬷要是没事,你明日便再进宫来吧。”太后慢条斯理的挥了挥手:“且看哀家的手段便是,一个小小的楚念,当真以为哀家治不得你了?”
见状,沈暮连忙上前轮椅一歪,跪在太后身前:“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笑了笑,却是心中另有思量,倘若楚念嫁给了沈暮,那今后,她与太子明修,怕是彻底没有联盟了,要怪就怪,好好儿的普通合作不作,这些年轻人……掺杂了感情的谋略还称得上是成功的谋略吗?
……
次日清晨,楚念便被太后招进宫中,入了宫,看见太后和蔼的笑脸,楚念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只见慈宁宫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桌子上玲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酒菜,酒菜之间,太后正坐在主位之上,笑容憨态可掬。
“念儿,你总算知道来探望哀家了。”
望着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楚念半垂下眸子:“太后娘娘为何如此破费?难不成,是镇远候打了胜仗?”
这可就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了,太后当然听得出楚念的话外音,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摆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又给谁看?
望见楚念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太后气得牙根痒痒,却仍旧摆出一副和蔼姿态道:“你这丫头,不过是来陪皇祖母吃酒,至于还心系朝中之事?听哀家一句劝,那些前朝的政事,就交给他们男人,咱们女人就顾享乐就是,快来,尝尝这红烧肉,哀家命御膳房特意准备的,你瞧瞧你这丫头瘦的。”
太后拉着楚念的手腕儿攥紧,将楚念的身子一把拉到身边,白嬷嬷填上碗筷的时候,太后便将那一筷子流油的肥肉放进楚念的碗里:“来,尝尝,冬日里,若是身上的肉太少,可不能御寒。”
楚念挑了挑眉,太后话儿中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么多次交锋,楚念也对太后十分了解,太后这话儿,很明显是在警告他们的羽翼还不够丰满。
便是浅笑着将那一筷子红烧肉送到口中:“还多谢太后,给臣女准备这么丰盛的一桌子菜,只可惜,臣女早就吃饱了,恐怕要浪费太后娘娘一番苦心了。”
你喂给我的肉,我照单全收了,而我早就吃饱了……楚念浅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却叫太后蓦然寒了面色,片刻后,太后才笑着道:“那你也要多吃点儿,当撑死鬼总比当饿死鬼强。”
说这段,她又转头看向白嬷嬷:“白嬷嬷,去将哀家亲自酿的凛冬拿上来。”
楚念挑了挑眉头,便见太后回头,握着楚念的手,热心的解释道:“念儿,这是哀家春季时候亲手酿的酒,一共就这么一壶,这放过了整整两个季节,这个时候拿出来喝,刚刚好。”
闻言,楚念半垂下眸子,面带感激道:“能喝到太后娘娘亲手所酿的酒,当真是臣女三生有幸。”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档口,白嬷嬷已经将一个玉酒壶端了上来,还小心翼翼的放在太后与楚念中间,转身替太后倒了一杯,旋即看向楚念。
“无双郡主,老奴替您斟酒……”
楚念双眸眼睁睁的看着白嬷嬷手下在那酒壶的盖子上轻轻转了一瞬,便是装作没看见道:“多谢白嬷嬷了。”
白嬷嬷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谄媚,她殷勤的给楚念倒好了酒,这才退后。
便见太后提起酒杯道:“来,念儿,哀家平日里也不是故意反对你和明修,只是皇后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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