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眸中微沉,转眸看向暗三,便见暗三会意,提着手中的皮鞭上前叉腰:“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说,这顿粥算是送不出去了,兄弟们跟我去尝尝辣椒水的滋味如何?”
那几个莽汉顿时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暗三:“辣,辣椒水?”
“跟我走吧。”暗三手下皮鞭一挥,带着一股劲风擦着其中一人的屁股划过,那人顿时吓得抱头蹲下,四处逃窜,暗三便将他们赶鸭子似的往门外赶去,门外是早就候着的暗一二四,看见这情况,一人押了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还剩下两人,暗三一手提起一个,回头憨笑道:“原本以为娘子只会给我留两个,没想到一下子留下五个,这下可够我过瘾的了!走了,娘子!”
楚念微微敛去严肃的神色,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便见暗三提着那两个壮汉也消失在了原地,屋中只剩下楚念一人,却是笑容渐渐收敛,水眸微微眯起。
劳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的名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大凉,在这种时候还敢过来与她挑衅的区区山贼,不是有很硬的后台就是傻子。
这传闻中的“三花大哥”显然不是个傻子,还知道派属下过来引她过去,只怕是一场鸿门宴,早就设好了针对她的陷阱之类的东西,至于那人是否当真知道王子轩的下落,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至少对朝廷的现状十分了解,也十分清楚,王子轩对于如今的王家而言,是个何等关键的人物。
暗凛用不着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楚念,清河亦用不着,只剩下一直在阴影里的那个小陈氏的后台势力了。
楚念微微勾了勾红唇,倒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想找到这只躲在暗处的羊羔,这羊羔倒是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楚家,小陈氏端着手中的刺绣若有所思,片刻后,她轻轻扬了扬眉,转眸便见楚念踱步进来。
将脸上的诧异掩去,小陈氏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来,“今日念儿怎地舍得来见母亲了?”
楚念目光扫过小陈氏手上的手工,皮笑肉不笑道:“之前听闻夫人被下人欺辱,今日我特意过来看看情况,只怕我这几日忙,再亏了夫人,不就惹人闲话了。”
小陈氏的笑容僵硬在嘴角,旋即她动了动,伸手将自己手中的刺绣放在另一边,这才浅笑着看向楚念道:“我这就去给你倒茶,你且坐着。”
“哎?夫人亲自倒茶?难道我没给夫人配丫鬟吗?”
你自己将下人摒弃在外,倒是到处去传说是我没给你下人欺辱你?
小陈氏听出楚念的话外音,不由得脚步顿住,旋即转眸,又是那一抹僵硬的笑意:“是……我习惯了自己动手,那丫鬟在场我倒是浑身不舒服的,再者,做母亲的,给自己女儿倒茶有何不妥?”
楚念挑了挑眉头,抬眸看着仍旧与她玩儿母亲与女儿的扮演游戏的小陈氏,微微一笑。
“不麻烦夫人了,我坐会儿就走。”
小陈氏回头看了楚念一眼,见楚念仍旧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面色变了变,回首坐会了原地,便见楚念侧眸看着桌上摆着的半成品刺绣。
上头绣的是一只鸳鸯,另一边儿倒是一片空白,楚念意味深长的回眸看向小陈氏,便见小陈氏连忙将那刺绣收了起来,一边将那刺绣往匣子里放,一边道:
“这是给你两个姐姐绣的,你两个姐姐如今出嫁了,我也没能给她们准备什么嫁妆,也就只能……”
“夫人若是没能给两个姐姐准备什么嫁妆,为何我和元郎不在期间,库中莫名其妙丢了一千两白银?”
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小陈氏貌似震惊的看着楚念道:“库里丢了一千两?什么时候的事儿?可曾查清了?若是家里遭了贼,可得早日报官,否则太晚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楚念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陈氏夸张的演技,片刻后,她倏尔站起身来:“楚家戒备森严,我还以为此事会是家贼所做,准备留些余地,只等这贼人将那银子尽数吐出来,我再添一千两给二位姐姐送过去,也免得二位姐姐日后能过苦日子,不过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报官,相信新上任的节度使大人定然会好好儿查明此案,这位大人可是第一次当官,只怕被抓住的贼人下场……啧啧。”
上一任节度使是王家的一个远亲,被明修秘密派人刺杀,此案还没着落,新上任的代理节度使本是那节度使手下的一个学生,因实在不满自己老师助纣为虐的做派辞了官,又被明修偷偷招揽了回来,动用了太子的权利坐上了节度使的位置。
这人尚还年青,上头又有太子明修撑腰,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准备干脆着手从王家查起,不过王家的牵扯太多,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来,这档口此人正紧紧盯着下头的几个王家塞进来的小官,就等着哪个出了什么乱子好叫他立个威。
如此关注楚念的小陈氏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消息,这个消息一入了她的耳朵便是狠得她牙根痒痒,眼见着楚念如此顺风顺水,小陈氏几乎觉得自己在楚家这辈子都得被压那么一头了。
再者,若真叫那血气方刚的节度使查出些什么,她这方才重见天日,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这档口,听见楚念阴阳怪气的话音,小陈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哪儿敢和楚念明目张胆的作对?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头吞,面儿上仍旧一抹谄媚的笑意。
“既然你觉得是家贼,那咱们就先查查家里头的事儿,若不是家贼,到时候再去找节度使,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叫外人知道咱们家里头丢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竟然是家里人自己偷的,岂不是叫外人笑话?”
楚念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陈氏一眼,末了,缓缓点了点头道:“嗯,夫人此言甚为有道理,那我便差人去查此事,倘若有什么眉目……”
“念儿,此举不妥,我作为当家主母,理应有掌家权的,倘若你叫别人去查,是否能查出来是一回事儿,查出来是否会与那贼人同流合污咱们尚不可知,若是叫外人听说了我作为堂堂楚家主母,竟连家事都不顾,岂不是叫外人嫌恶?”
小陈氏神情认真,话音有理有据,说得楚念都快要给她鼓掌叫好了,这档口才微微一笑道:“夫人可是想要回掌家权?夫人可是忘了,两年前在后院儿里发生的事儿了?”
楚念提的是罗十郎,当年小陈氏想将他和楚念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被楚念算计,臭名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如今好不容易风声过了,小陈氏倒是想不明白,如今她再拿回掌家权又能如何?
况且,都到现在了,她自己都快忘了这茬儿了,楚念倒还好意思提!
小陈氏心头火冒三丈,却仍旧脸上挂着笑容:“这事儿过去许久了,如今大家都忘了,再者,府上的下人换了那么多批,也不会有人晓得此事。”
说着,她又满眼委屈的看着楚念道:“旁人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也就罢了,难道连念儿都不知道?母亲可绝对与那罗十郎没有分毫的关系,那日定然是阴差阳错遭人陷害,念儿,你舍得看母亲因为这一个冤情一辈子翻不了身吗?”
楚念倒是没猜到小陈氏竟然有如此野心,别说是库里丢的那一千两银子,小陈氏竟然连掌家权都想夺回去,倒也不想想,自己手里究竟还有多少底牌能任凭她如此消耗的。
浅笑了一声,楚念才坐了回去,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现如今,掌家权尚且在老太君的手里,且夫人的名声在外,只怕若我将掌家权重新交给夫人,我楚家的名声……”
楚念顿了顿,意味深长一笑,便见小陈氏面色僵硬的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外人怎会知道我楚家的掌家权在谁手中?左右大事儿都是念儿做主,倘若母亲再犯了什么错事,念儿可亲手将我手中的掌家权收回去如何?”
望见小陈氏这幅急切的模样,楚念便知鱼已上钩,她故作沉思道:“可是这……恐怕不妥吧?此处是镇宁侯府,若说当真管理家中大事儿的,也该是元郎,我区区一个无双郡主,如今因为弟弟不在暂时做主楚家,若是掌家权变迁这样的大事儿不与弟弟商议,只怕不合适吧?”
见楚念满脸为难的模样,小陈氏眸中闪过一丝不甘,继续锲而不舍的道:“若我一定能找出那个偷了库里一千两银子的小偷,掌家权是否可以给我?毕竟现在老太君年纪大了,若叫她过分劳累,只怕还会伤了身子,倒不如将掌家权交给我,等元郎回来,再做其他决定也不迟。”
说着,她满脸悲戚的低下头:“我人也老了,亲子早就死于非命,你大姐二姐她们又已经出嫁了,你也不来看我这做母亲的,甚至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喊了,我这后半辈子啊,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只是绣绣花,养养草,明明还只是个中年……”
她偷偷抬眸看了楚念一眼:“若是能帮着打理楚家,也算是为我过去所做的事情赎罪,念儿,你是否还未曾原谅母亲之前做下的那些糊涂事儿?若不然,今日母亲便给你道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