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府的时候,楚念的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似乎早已入了眠,白陌与周洛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隔壁院子便是余下一群大人们所住的房间,禀容送了两人回院子,又好好吩咐了侍女一声,便急匆匆的回去了,周洛和白陌这才双双朝着楚念的院子走去。
侍女们本想阻拦,怎奈何两人几句话就支开了侍女们,钻进楚念房里的时候,黑暗中正一双水眸晶亮。
便是那道带着几分疲惫似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才回来?”
白陌将不知何时灭了的烛火燃起来,转眸间,便望见那素白的长裙之上似乎染上了一抹猩红,白陌顿时一声惊呼,“郡主,您这是……”
坐在榻上的楚念摆了摆手避开白陌准备探脉的手,“无碍,不是我的血。”
周洛从院子里头进来,“娘子,谨言先生呢?”
楚念水眸微闪,“他去追了。”
闻言,二人顿时面色一沉,周洛紧张的看着楚念,“他们果然派人来刺杀娘子了?”
楚念笑了笑,无奈的看着眼前迅速的进入了随从角色的周洛,“不是来刺杀的人,我本打算等来刺杀,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撞见了……倒是你们,暗三来报说你们再街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是什么事?”
周洛皱了皱鼻子,如今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似乎太大了,他从怀中掏出那个被手帕包好的糖人儿,小心翼翼的递给楚念,“这是我们在街上的,说是叫浮靡大和尚的人。”
他侧着头回忆了一会儿,“百姓似乎极为爱戴这个人,不过,我看代城主似乎不喜欢他,觉得有些奇怪,便将这糖人儿给娘子带回来了。”
楚念掀开包着糖人儿的手帕,手帕里头那光头和尚的糖人儿形象十分憨态可掬,她将糖人儿放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便是伸手揉了揉周洛的头,“做得不错,这几天辛苦你了。”
得了楚念一句夸赞,少年人面色一红,便将目光落到楚念衣角的鲜血上,一声惊呼道:“娘子,这血……”
楚念哭笑不得,“是别人的,我只是有些劳累而已。”
这档口,白陌已然将热茶端了过来,“郡主也要小心,万一那人的血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叫郡主染了疾,可就不好了。”
听出白陌话儿中意思,楚念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接过白陌递过来的热茶,轻饮了一口,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阿陌,你准备何时回去找你父亲?”
白陌抬头看向楚念,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父亲常年隐居深山,除非世间出了什么感染的疾病,否则他轻易不会出山,前些日子因为我的事往城主府跑了几次,被李相他们赶了出去,便再没回来,我多次打听,都说父亲出了城,没人知道他如今去了哪儿。”
楚念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这些日子你且先跟着我,等忙完淮北的事,我帮你去寻你父亲。”
白陌眼前一亮,“多谢郡主了。”
这档口,桃谨言略带疲惫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望见白陌与周洛,他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旋即便不气的坐在楚念身侧的软塌之上,恹恹的将头一歪,毫不气的靠在了楚念的肩膀上。
楚念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可望见他侧脸上那颗水泡,却憋不住笑意,“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那人也没多厉害,竟能把我们堂堂武林盟主累成这样?”
白陌红着脸将温茶递到桃谨言的手里,桃谨言道了声谢,才幽怨的看向楚念,“你当武林盟主是万能的,那小子不知道修习的是什么功法,身法速度极快,就算我用蛮力定然是能打得过,可那小子跑的快啊!”
闻言,楚念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我若不是出其不意,只怕还当真伤不了他,可你追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我伤了,你竟还没追上?”
桃谨言瞪了她一眼,温茶入口,才缓声道:“还说我,你可是将他关在房子里,不还是叫他逃了吗?”
楚念皮笑肉不笑,“我是想让你露一手,否则你苦心在院子里等了半夜,却没发挥任何作用,回头不是要怪我?”
“你这张嘴皮子啊……”桃谨言伸手狠狠的在楚念的脸上捏了一把,楚念没能躲开,直被他捏的白皙的面皮上一抹嫣红,桃谨言才肯罢休。
白陌正看着二人,眸中一缕落寞一闪而过,旋即,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对了,谨言先生,这是家父所制的创伤膏,对烫伤应该管用。”
楚念目光微闪的看着白陌小心翼翼的将瓷瓶送到桃谨言的手里,桃谨言再漫不经心的接过,而一旁周洛正望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的点心吞着口水。
似乎因为白陌的烫伤膏,屋中的气氛莫名的微妙了起来,桃谨言鼓捣了一会儿瓷瓶,将药膏抹在脸上,才转眸看向楚念道:“你说,方才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楚念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来刺杀我们的,我与他提起此事的时候,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无双郡主来了春阳城的事,我猜,他是来找人的,不过应该也不是来找禀容的,否则,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要来春阳城的事。”
桃谨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才道:“那暗卫们呢,暗卫们不是说他们也发现了什么人?”
仿佛听见了桃谨言的疑问,这话音方才落下,院子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暗三便率先走入门内,“咣”的一声将手中提着的黑衣人一把丢在了地板上。
暗一和暗二紧随其后,暗二手里拎着两个黑衣人,此刻尽数被丢在地上。
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又是谁?”
此刻地上趴着的三个黑衣人,其中二人似乎被暗卫们打晕了,没有声息,余下的那个手脚都被麻绳捆着,夜行衣中露出的一双眼睛正满怀恨意的抬眸看着楚念,“松开我们兄弟,你们这群禀容的走狗,禽兽不如的东西!”
暗三一脚踢在说话那人的身上,恶狠狠的道,“闭嘴,老实点儿,谁是走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无双郡主,我们不是禀容的手下!”
听见暗三的话,那黑衣人才有些诧异的抬眸,见上首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柔弱的靠在女子的肩头,女子容貌清丽,一双水眸中泛着几分探究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那黑衣人眸中再次露出几分恼火之意,“无双郡主又如何?你们官官相护,今日捉了我们兄弟,算我们兄弟倒霉!不过我告诉你们,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将你们这**的朝廷灭了!”
桃谨言贱兮兮的在楚念身上换了个姿势,脑袋仍旧没有要离开楚念肩膀的意思,“小念儿,这货居然诅咒你们家太子。”
楚念无视了桃谨言装模作样翘起来的兰花指,转眸看向那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抬头看向楚念,仍旧一阵谩骂,“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被你们朝廷迫害的穷苦百姓!”
楚念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
说着,她目光转向暗卫们,“先给他们松绑吧,阿陌,那两个被打晕的就麻烦你照顾了。”
暗卫们有些愤愤不平,“娘子,这……”
“照做。”楚念目光微微冷凝几分,几个暗卫只好不情不愿的给几人松了绑,旋即将另外两个抬起来,朝着门外而去。
阿陌朝着楚念施了礼,便准备跟出去,这档口,那醒着的黑衣人顿时怒道:“你们要将我弟弟带到哪儿去?”
暗卫们没理会他的话,他便活动着方才活得了自由的双手上前,想要拦住暗卫们的去路,肩膀却被一只素手按住,他正准备回首攻击,却是手腕儿一痛,紧接着,身形便倒在了地上。
那双水眸之中泛着几分冷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了地上的黑衣人,“我劝你最好老实一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想清楚,你是否能反抗得过我们。”
桃谨言也从软塌之上下来,从容不迫的走到那黑衣人边儿上,他低着头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便嗤笑道:“就这么点儿能耐,还妄想反抗贪官,我要是你,知道自己废物,就该老老实实的憋着,当什么英雄。”
那黑衣人被桃谨言说得面色一愣,旋即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屈辱,尽力从地上爬起来,恼火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无双郡主,也不过是朝廷的走狗,大凉最大的贪官,我看那些传闻中的事,也不过是百姓们被蒙蔽了双眼而已!”
“才不是!”一旁的周洛吃饱了点心,嘴角还沾着一块儿点心的残渣,此刻听得有人说楚念的坏话,这才满眼恼火的看过来,“我们娘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莫要误会了娘子!”
楚念有些意外的看了周洛一眼,便见桃谨言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别人。”
周洛小脸儿一红,辩解道:“我那是被旁人说的话才蒙蔽了双眼,如今亲眼所见娘子救了整个沔阳城,自然是知晓娘子的为人的。”
一旁的黑衣人看着眼前三人轻松的气氛,面露不忿之色,“哼,沔阳城分明是被一个青楼女子舍身救下的,和无双郡主又有何干?我可听说,无双郡主当时不过是在城主府走了个过场,到底还是我们百姓自己救了自己罢了!”
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春阳城的水,也不是很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