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眼前的养子,禄亲王却面露恐惧之色,他眼睁睁看着浮靡步步靠近,自己却只好步步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若不是我叫禀容去修习了那门功法,你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世上,你应该感恩……”
浮靡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沉溺着看着眼前的禄亲王,“王爷说笑了,贫僧自然是对王爷心存感激的。”
望着浮靡貌似诚恳的模样,禄亲王眼前微亮,“那你……”
却是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这笑意放在一个僧人的脸上显得分外的诡异,却好似他本该拥有这样的笑似的。
“可王爷忘了,贫僧本就寄生在禀容公子的身上,然,王爷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这具肉身,王爷,您说,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禄亲王面色愈发苍白,他这几日对禀容都做了什么,他自己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却见浮靡忽而又笑得轻松,手中的念珠无意识的拨弄着,那模样,似是超然物外的佛陀,却也像是背弃了佛法的魔僧,总之,有什么人超脱了禁锢,正破茧而生。
望见浮靡的笑意,禄亲王又觉得莫名,他圆滚滚的身子朝后缩了一步,“你,你怎么了?”
浮靡微微抬了抬眸子,“王爷,您当真以为禀容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他意味不明的笑着,那笑意,叫禄亲王圆滚滚的身子不禁随之打了个寒颤,他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警惕的望着浮靡,“什么?禀容做了什么?”
浮靡再次笑了笑,这次却是身形后退,“王爷只怕不知道,贴心的养子,每日在王爷的茶里都放了一些什么东西吧?”
禄亲王忽而意识到什么,他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浮靡,“你是说……那毒,是禀容给本王所下?”
浮靡半垂下头,不同意也不否定,禄亲王面色逐渐变得铁青,他凑上前一步,眸中满是阴霾。
“解药呢?”
浮靡笑而不语,似乎对于禄亲王的恼火浑然不觉,他身形再次后退,半个身子没入了黑暗。
“王爷难道不想关心,暗凛先生那处,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此刻禄亲王已然双眸血红,如今得知自己因为此毒命不久矣,下毒者就在眼前,他还如何能关心得暗凛的动静?眼下,他倒是更想从浮靡身上将解药抢过来!
可他能抢得过来么?
望见禄亲王眸中愈发深重的求生欲,浮靡莞尔一笑,“王爷,那解药……禀容说他并不打算给你,我等该做的事早就做好,自然是不会继续此处,对了,王爷,禀容还托贫僧给王爷带个话。”
他顿了顿,几乎整个身子没入黑暗,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不出究竟是假世子禀容还是浮靡法师。
“养父,好自为之啊……”
这话音落下,那道身影彻底没入了黑暗之中,只余下尾音悠长蔓延在这片漆黑空间内,禄亲王操持着圆滚滚的身子追了几步,可阴影里,哪儿还有浮靡的身影?他只好趴在地上暗自悔恨。
没想到,那禀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早知如此,他早该将这逆子打死才是,亏得他还养了这小子这么多年……
与此同时,禄亲王府之外,楚念与桃谨言双双落地,桃谨言怀中仍旧抱着白陌的身子,面色复杂,楚念则是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白陌。
“去找药王,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了。”楚念红唇轻启,“阿陌不在了,现在咱们该好好想想,如何与药王他们交代了。”
桃谨言有些疑惑的瞪大了双眼,“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楚念目光从他脸上移到她的脸上,面露哀恸之色,白陌是为了他们而死,若她早些将白陌送回她父亲身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归根究底都是她一人之过,若非她大意中了暗凛的奸计……楚念抬眸看了桃谨言一眼。
她是最没有资格怪罪桃谨言的人。
“阿陌过的苦……”桃谨言抬眸,便望见那双泛着几分湿润的水眸,他面色微愣,低头看向怀中好似熟睡着的脸。
薄唇抿了抿,“我知道。”
话音方才落下,他再次张了张口,却复又一言不发,一双桃花儿眸子黯然无神。
“若我早知道她如此欣赏与我,我也该早些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她落得今日的下场。”
气氛愈发悲怆,有微凉的风吹过,楚念微微抿了抿红唇,“你也有错。”
桃谨言没说话,他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垂眸不敢与他对视的楚念,“你的错,是不该喜欢一个不该被喜欢的人。”
话音随着拂面而过的微风消散,桃谨言半垂下头,发丝缝隙露出来的那一丝笑容异常苦涩。
“你说的,也不尽然对的。”
此言落下,他才抬起头,一双桃花儿眸中似水柔情,是楚念看不通透的,却叫她心底莫名生起一股异样的悲伤,她忽而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了。
“我的愧,只愧于不能替阿陌去死,但为了我爱的人,我付出的一切,未有半分是错的。”
楚念面色一怔,紧接着,便又是一阵桃花味儿的香风,桃谨言的身形朝着前方继续飞掠,怀中仍旧是白陌愈发冰冷的身子。
……
“这是什么?”回房的楚元郎看着眼前一沓又一沓书信,面露犹疑之色,片刻后,他选择将书信打开,却是越看,眉头越发紧锁。
“遭了!”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陈将军!咱们快些回边关去!”
陈越从旁的房门中走出来,此刻他眉头紧锁,面色严肃,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人,他抿着薄唇道:“怎地了?平日里可从未见过你如此慌张的模样。”
“姐姐这边,咱们暂时顾不得了,倘若这五万援军不快些回去,只怕边关有变!”
陈越低头探究的看着楚元郎,见他面色坚定,目光顺着他有些颤抖的肩膀落到他手中泛黄的信纸上。
大将军接过信纸,亦然眉头愈皱愈深,最后,面儿上的恼火叫楚元郎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杀气外溢之间咆哮声随之出口,“好一个王家,好一个太后,伙同亲王祸害百姓不说,我等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居然与蛮族里应外合?就为了所谓的权势?”
“将军莫要冲动。”楚元郎皱着眉头安抚青筋暴起的陈越,“姐姐这边应当是无事,当下紧要还是会去守好边关,此处暂时交给武林中人处理。至于王家……我们等姐姐回来后,再做定夺,眼下若是冲动,只怕是要害得姐姐的大计。”
“大计大计,如今兵权在手,为何不干脆捣了太后的老窝?”陈越正气头上,此刻却也明白楚元郎的意思,气话出口,他便渐渐冷静下来,这才面色严肃道:“传令下去,我等这就回边关支援,叫二万精兵先行,免得我们赶不上。”
见陈越恢复理智,楚元郎不由得松了口气,便领命下去了。
而因为正在气头上,二人倒是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树下,一道身影默然而立,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
楚念和桃谨言带着白陌的身子找到药王谷师徒的时候,已是深夜,药王谷众人眼睁睁看着桃谨言怀中抱着那具素白的尸体,皆是面色复杂。
吴凉率先开口:“这丫头到底……”
迎接他们的,是楚念的一跪,堂堂无双郡主跪倒在地,满面羞愧不做假。
“阿陌是为了保护我们,如今我没能保护好阿陌的性命,还请药王责罚。”
上首白须老者眼眶不禁红了一圈,他看了一眼始终缄默不言的桃谨言一眼,旋即便是上前,叹了口气,将地上伏倒的人儿拥了起来。
“阿陌……”一双老眼不自觉的飘向桃谨言怀中的人儿,药王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羞愧难当。“阿陌的事情我们也做不得主,郡主,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老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李乐抿着唇没说话,一旁的吴凉皱皱眉头,“你与阿陌相遇的来龙去脉,阿陌已经写信告知给我们了,且阿陌身上有白师叔下的毒,何人竟能伤得她?”
楚念恍然想起之前在沔阳城发生的事,沔阳城主府的人说阿陌有克夫的命,老城主方才碰了阿陌一个手腕儿,便中毒身亡,想来,便是如此了。
可到底是毒,就算是暗凛当真接触到了,也是他的替身,阿陌手上的毒又能耐他何……心底再次生出几分悔意,楚念面露愧疚之色,这档口,门外忽而传来陈越的声音。
“药王,我等……表妹?”
楚念回眸间,正对上陈越写满了惊喜的鹰眸,方才面色微怔,便见哥哥大步上前,仿佛眼前除了楚念之外空无一物。
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着楚念全身,“我该给老头送信说你没事,不然,老头怕是要担心了。”
楚念虚弱的笑了笑,“表哥来了。”
他们失踪之后的事情,二人早就靠着桃谨言的情报能力在城中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自然知晓药王谷众人早已与陈越等人会合。
望见陈越似乎憋不住愤恼的神色,楚念微微瞥眉,“表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白陌的身子被药王谷师徒收回去做了保存,此刻桃谨言也不知去了哪儿,陈越身后跟着的是楚元郎,望见楚念完好无损,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姐姐,是这个,可是你们放在我营帐里的?”
楚念皱着眉头从楚元郎手里接过书信,凝神,这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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