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哗然,也是此刻,众人才明白,西楚越凌方才话中那句“冲天”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楚女儿多,自然善武也善舞,早年间编舞更是有神人,就有这一出“凤舞九天”,不过因为此舞太难,早已失传,就算是西楚的老人,亲眼见过此舞的也是少之甚少,多是残谱之上有些许动作的残画,可动作难度太高,多也只是叫人观摩之用。
“竟真是凤舞九天……”下首的西楚苑目光怔然看着仍旧在半空中舞动的西楚越凌,目光愈发呆滞。
此刻紧盯着上空大放异彩的西楚越凌,西楚陆宁更是咬牙切齿,“她怎么会凤舞九天这样的舞技?”
殿上的女帝显得有些激动,她抓着身侧皇后的手,望着半空中的西楚越凌,目光染上几分自豪之色,“阿越,你看,凌儿竟还重现了凤舞九天这样难得的舞!”
一旁的皇后亦然面露欣慰之色,双眸之中,竟也有几分湿润,“当真是……我们的凌儿长大了。”
整个大殿之中,最为淡定的,也许只有坐在上首十分显眼的明修,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专注的放在屋檐上的西楚越凌身上的时候,唯有明修,目光专注的望着殿中静静立着的素白色身影,面色淡然,默不作声。
不多时,笛声渐渐停止,红菱被西楚越凌重新放了下来,她挂在红菱之上翩然落地,拉着楚念朝着上首的女帝默默鞠了一躬。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是整个大殿中响起一阵热络的掌声。
上首的女帝满眼赞赏的看着眼前的西楚越凌,“好,很好,凌儿,你这一年来不仅是文韬武略有所进步,现在就连凤舞九天都已经重现,朕心甚慰。”
这一言出口,宛若愈发奠定了西楚越凌的储君之位,不说别的,就凭着女帝对西楚越凌愈发的欣赏,这储君之位,貌似旁人还轻易抢不得了。
就在西楚越凌接受着殿中所有赞誉的时候,一旁的西楚苑却气得发抖。
凭什么,明明她比西楚越凌更加努力,明明她比西楚越凌更加适合那储君之位,凭什么她就能得到母皇的赞赏,甚至太子明修也站在她那一边?
凭什么,她精心准备的舞剑只得了区区几个字,可偏偏西楚越凌飞了个房梁便是得了母皇这么多赞誉的话?
凭什么……从小到大受关注的,永远是西楚越凌?
她西楚苑,究竟比西楚越凌差在哪里?
西楚苑站在原地,目光阴冷的看着前头接受赞誉的西楚越凌,咬紧了下唇,这时,她目光最终落到静静立在西楚越凌身侧的那道素白的身影之上。
此刻楚念身后正握着一柄玉笛,面色淡然,好似全然没有存在感,可偏偏这时,她感到一股莫名炽热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皱了皱眉头,楚念便是转身,循着那道火热目光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便见西楚苑静静的站在原地,对上楚念的水眸,不闪也不躲。
感受到西楚苑那双眸子里传出来莫名的愤恨,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对着西楚苑报以歉意一笑,便转身,走出殿外,换衣服去了。
上首一直注意着楚念的明修亦然注意到这一幕,他知道她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所以才想着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西楚越凌身上的时候趁早去将那一身太监打扮换回来,可这档口,楚念方才走出殿门,身后便有一道身影匆匆跟了上去,另外还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如今所有人都在殿中恭维着得了女帝赞誉的西楚越凌,倒是没人注意到这鬼鬼祟祟的三人。
上首的明修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身形未动,仍旧稳稳的坐在原地,果然,不多时,西楚越凌便来敬酒,明修给面子的夸赞了几句,更是在所有人面前奠定了两位储君之间亲近的关系。
而与此同时,殿外。
楚念方才走出大殿,大殿门口候着的暗卫们顿时冲了上来,他们瞧着眼前满头大汗的楚念,好奇道:“娘子,里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如此热闹?你怎么累成这样?”
说话得到是暗三,此刻几个暗卫解释关心的看着面露疲乏之色的楚念,楚念不禁心头一暖,微微笑了笑道:“无事,只是表演了个乐器而已,我这就去换衣服了。”
暗三怀疑的看着楚念,“娘子最善乐器,不过是表演了个乐器岂会将娘子累成这样?只怕娘子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吧?”
却见楚念轻轻摇了摇头,一面让开几个暗卫朝着一旁的走廊中走去,“不是我,是西楚越凌,我不过是帮了个小忙,你们在此处候着,我这便去换衣服。”
“娘子,我们……”
“殿下还在殿里,倘若他有什么事情召唤你们,你们又不再,该怎么办?”
几个暗卫被楚念喝止,面面相窥的站在原地,这档口,楚念已然走远了。
此刻宫里的人大多聚集在大殿里看热闹,连匆匆而过的宫人也只有两三,楚念顺着一条无人小路走向更衣间,忽而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脚步,这档口,前方忽然出现一个拐角,她一个闪身,便躲入那片黑暗。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此处,她在楚念消失的地方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循着一条路追进去,这档口,忽而脖颈处一凉,便听得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三皇女?为何跟在我身后?”
西楚苑手中原本握着一柄短刃,此刻察觉到身后的人便是自己一直跟着的人之后,顿时将短刃藏在袖子里,便是厉声道:“你要换衣服,我也要换,你这狗奴才竟敢在我西楚的地盘对我动手动脚?”
她身后的楚念微微挑了挑眉头,三皇女竟也需要鬼鬼祟祟的来换衣服?手上居然还抓着武器?当她楚念同她一般是非不分?
可略一沉吟了一会儿,楚念还是松开了比在西楚苑脖颈之间的匕首,待西楚苑转身过来警戒的看着她的时候,她才似笑非笑道:“殿下,若我没记错的话,殿下的更衣间,在另一条路上。”
见区区一介小太监与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西楚苑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冷哼了一声,才道:“不过是记错路罢了,再者,这整座皇宫都是我家,我想去哪儿,与你一个区区大凉的下人何干?”
听见西楚苑说话如此激进,楚念倒也不恼,她浅浅的笑了一声,旋即才道:“殿下想去哪儿自然与我无关,可既然殿下知道我是个太监,还要跟着我去更衣室,难道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可是殿下,我的身子可不能行事……”
“你……无耻!”似乎没想到楚念竟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西楚苑瞪大了双眼面红耳赤的看着眼前人,似乎要一口将那仍旧笑得纯良无害的人一口吞了。
楚念点头,“对不住了殿下,小的恐怕不能满足殿下的需求了,现在小的可以先过去了吗?”
“你……你这狗奴才,都是因为你,才叫西楚越凌赢了我,现在你又敢对我如此无礼,看我不……”
西楚苑猛然抬起手臂,手上握着的,赫然是那被她藏起来的短刃,此刻那短刃正散发着寒光,眼看就要刺进楚念的天灵盖里。
这时,忽而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
“住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是姗姗来迟的明修,此刻那张原本就十分冷毅的脸上赫然写着几分恼火,望见就立在楚念头顶的短刃,明修抬起一只手,轻轻一弹,便见一颗石子砸在西楚苑的手腕儿上。
西楚苑手腕儿吃痛,手中短刃顿时落了下去,楚念从容不迫的后退了一步,那短刃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很快,楚念身前便挡了一道墨色的身影,此刻那身影之上正散发着莫名的杀气,叫楚念都忍不住身形一颤。
便听得明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三皇女,孤千里迢迢来你们西楚做,这便是你们西楚的待之道?”
此刻,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早就报告了正在大殿中的女帝,等女帝等人匆匆赶来,望见的便是地上的短刃、一个胆战心惊躲在明修身后的小太监、还有一个面色冷清到叫人忍不住心惊胆颤的太子明修。
再看看一脸愤恨的望着明修身后躲着的小太监的西楚苑,长眼睛的都看得懂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儿。
女帝先是细细打量了一眼躲在明修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发现他虽说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却也安然无恙之后,终是放下心来,连忙上前道:“怎么回事?”
此刻女帝身边还跟着一众大臣,还有皇后、西楚越凌、二皇女和四皇女,还有一个匆匆赶来的西楚陆宁。
一经赶到,西楚陆宁便挡在女帝的前头走到明修身边去,“哟,殿下气势汹汹的这是干嘛?”
明修抿着薄唇没有说话,依旧是浑身冷气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模样。
倒是躲在明修身后的楚念,装作害怕的模样道:“这……方才小的来换衣服,三皇女突然冲出来,说因为小的帮了长皇女,致使她失败,所以要杀了小的泄愤。”
这话音落下,女帝以及皇后,还有他们身后的一众大臣既是议论纷纷,“竟有这等事?”
“三皇女怎会这么糊涂……”
“不过区区一个小太监,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