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高体形都与妓魇极为相近的老汉推门进入大厅,气势汹汹地走到艾格面前:“就是你,大名鼎鼎的守夜人首席后勤官?小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安柏家历来就是受野人伤害最严重,也最讨厌野人的北境家族,而我又是其中最痛恨他们的那一个?!”
看着对方红润的脸庞和乱糟糟的白胡子,以及双目之一上盖着那个脏兮兮的白色皮眼罩——艾格很快猜到了对方身份:最后壁炉城的另一名代理城主,大琼恩·安柏的二叔莫尔斯·安柏。
据说这家伙有次躺在路边睡觉,一只乌鸦以为他是死人而扑下来啄掉了他一只眼睛,结果这家伙醒来伸手抓住那只乌鸦一口咬掉了它的头,因此得到称号“鸦食”。
传说的水分有多少,艾格懒得去猜,但故事反应出来的人物性格却多半不假,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某个北境贵族怼上从而坏了大事,只能无奈地摊手解释:“大人,塞外民如今已经上缴武器和粮食,自愿成为赠地民,接受守夜人军团的统治,而我此行带来的亲信士兵和山地氏族民战士数量也超过新赠地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能压住场面。”
“是是是,你们人多能压得住场面,可野人逃跑脱队,往狼林里一钻当起匪盗,你人再多能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旧神在上,北境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还要来添一脚!”
……
莫尔蒙司令生前规定不得再使用‘野人’这词,但守夜人的规矩可管不到北境贵族,艾格只能毫无脾气地耐心回答:“我带来的新赠地民是从许多不同部族中选出,彼此并不相识,家人朋友也全在赠地我们划定的区域内生活,处在守夜人巡逻兵的监视下,稍有异动黑城堡立马能做出反应……单个野人能跑,但他们的家人孩子却无处可去,哪有一走了之的条件呢?”
“鸦食”还要再说,他的弟弟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莫尔斯,赠地是守夜人军团的永久地盘,他们放野人进来居住……只要能继续履行好职责,保证北境不受骚扰,按道理讲外人没资格多管。”
“老子才不相信野人能在赠地老老实实地待着——杰奥·莫尔蒙这小子怎么死的,我可是听说了!”
以对方年纪,确实有资格称熊老为小子,而且这老头似乎刚刚喝了酒。艾格一直牢记着母亲在他年轻时告诫过他的一句话:不与醉汉相争。他放缓口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凶手已受绞刑,其所在的部族武力反抗,已经被从赠地除名了——上百条性命,华纳·布克威尔不顾背上残忍嗜杀的污名,一通流血,用他的话说就是:杀得赠地五十年内都绝无部族再敢生事。大人尽可放心……”
“你们两个家伙,能听我把话说完吗!”霍瑟·安柏生气地瞪了兄弟和艾格一眼,“北境人没资格命令守夜人军团……就算不得不这么做,也该由史塔克家来行使这份权力。我们现在有权决定的——是要不要响应黑衣兄弟的求助,派向导带他们前去深林堡。”
……
“带野人去深林堡!?”简直是火上浇油,莫尔斯听完兄弟一通叙述,一下瞪圆仅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艾格:“你知道我为什么痛恨野人吗?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跑来抢或偷东西,还因为他们在多年前掳走了我唯一的女儿,美曰其名为‘偷’!如今,你却领着一帮野人跑上门来……想要我们派向导带这些野人去深林堡?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北境人亲自带路,好方便老对头偷走我们更多北境人的女儿?!”
野人奇特的婚姻风俗在长城也才刚刚惹出过大麻烦,艾格没法替这帮野蛮人洗白这一点,不过……莫尔斯·安柏的女儿?那可是和现任最后壁炉城伯爵平辈的女贵族,大琼恩·安柏的姐妹,这么一个大家族的核心女性成员,居然能被野人掳走?
艾格不知道她到底是被野人掠袭队碰见后强行绑走还是想躲避包办婚姻而离家出逃……但他现在起码知道了一点:看不好自家孩子,在北境绝非史塔克独有特色。
(野人一般只抢年轻女性,从年纪上来看,此事发生在至少二三十年前。几十年前看不好自己的女儿,现在却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艾格心中如此腹诽,却不敢开口嘲讽。
他现在真的需要北境贵族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即使占领着卡林湾,铁民也绝不可能把罗柏·史塔克挡在自家门外太久,自己要在北境的主人回家前干出点什么来……才能在将来北境守护质问自己为何放野人通过时有底气作回答、才能在回到长城后携功勋加入到总司令的选举中去。
而在巴隆·葛雷乔伊身死,铁民在北境活动已经明显减弱的当下,带着一帮人巡逻一番北境,“驱逐”一下流窜的零散海盗劫匪,可远没有“协助北境人夺回一座重要城堡”来得实实在在,别人想无视都难。
“大人们,我现在是在计划去帮助北境的葛洛佛家族夺回家堡……您二位确定,真的要考虑‘帮不帮’我们?”艾格尽量让语气中不带威胁意味:“我知道,深林堡并非安柏家居城,在座二位并不着急……但将来南方的人听说了此事,可不会区分葛洛佛家和安柏家,其它六国的人只会带着轻蔑的语气说:‘当初铁民入侵北境,赠地主动出兵相援,居然被安柏家的人给拒绝了’!”
“你他娘的——”莫尔斯·安柏被艾格的阴阳怪气弄得怒气上涌,却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任何办法来破对方的逻辑,不由涨红了脖子,想了一会,转而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好好好,老子说不过你,但我想起来了,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眼下正被关在黑城堡吧,你把他的头带给我当尿壶,我便给你派向导!一句话——想要我松口,必须得有人为当初掳走我女儿付出代价!”
你女儿被掳走的时候,曼斯·雷德估计还在影子塔老老实实地当着守夜人呢,这事和他有半毛钱关系?艾格被对方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摸不着头脑,正想着合适的回答方法,一旁的霍瑟·安柏却摇摇头:“那到时候南方人传的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当初铁民入侵北境,赠地主动出兵相援,安柏家的人居然要这要那提了一堆条件才肯配合’,我的好大哥,你喝了酒就去睡一会,别t再在这瞎掺和正经事了。”
莫尔斯的脖子重新涨得通红,瞪着弟弟看了一会,终究觉得当着外人面和自家人吵架有失体统,愤怒地一甩袖子扭头走向门口,砰一声摔门离开了大厅,也不知是不是真听话去睡觉了。
……
“好了,首席后勤官大人,继续讨论正事吧。我兄弟就是这么个臭脾气,等他酒醒了就会全忘掉,无需放在心上。”大概是活了几十年早已习惯这种场面,霍瑟耸耸肩,甚至没瞧自己哥哥的背影一眼:“葛洛佛和安柏家关系匪浅,守夜人有帮助我们的这个心,先替所有北境人说声谢谢。但我哥哥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谁来保证你的‘新赠地民’不会在北境惹是生非?可别给我拍着胸脯胡乱许诺,我不信这个。”
艾格松了口气,有了刚才搅局的莫尔斯作比较,他才更能体会到和讲道理的人沟通是怎样一种幸运,眼前的“妓魇”虽然和“鸦食”一样有着壮汉的外形和诡异的外号,但好歹算个明白人。他仔细想了想,决定不费心思想什么花招了:“老实讲,我只能说:会尽量约束好他们。但如果新赠地民还是做了坏事——偷或抢了东西,我双倍补偿;发生杀人放火乃至强女干之类的恶性事件,我将亲自出手砍下犯事者的头。”
“很好,那我的答复也很干脆,安柏家将会派出向导和五十名士兵协助,确保顺利赶走铁民拿回深林堡。”霍瑟满意艾格的回答,爽快地说道:“但除此之外,我希望后勤官大人能把件小事放在心上——如果有可能,追查一下当初拐走我侄女的野人,若是能在通过长城的野人中找回她,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找得回来才神奇。至于追究此事找出凶手……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但和对方无法拒绝为自己提供向导一样,艾格也无法在这样一个友好氛围下,拒绝这样一个还算合理的要求,他点点头:“好,我会放在心上。”
“嗯,向导和士兵,我今晚就挑选……明早就能把人交给你。”
“多谢!”
艾格明白,莫尔斯·安柏对野人的痛恨只是北境人对野人态度的一个缩影,这种提防和厌恶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成为一个难题。但这回,凭着“守夜人”在北境人心中的天然好感度,自己算是凭着黑衣的面子争取到了支持——若不能抓住并利用好这次机会,很快,他就得纠结:是把野人杀光,还是卖到狭海对面去了。
明日,兵锋所指深林堡。只许胜,不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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