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薛玲眨了眨眼,虽然,她时常用“今日事,今日毕”这句话来勉力自己,但,说实话,“宝藏”这件事出自于她这么个十岁的小姑娘之口,就算薛将军这位大佬出面联络,各相关部门也应该会互相拖延个少则天,多则十天半个月,详尽仔细地探查一遍,确实了确有其事,才会安排后续地挖宝事宜吧?
“他们就不担心,我是那个《狼来了》故事中的小孩呢?”
薛将军抖了抖报纸,凉凉地问道“你是吗?”
“当然不是!”薛玲挺胸抬头,义正言辞地道,“我这人向来实诚,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弄虚作假,更不夸大事实……”
“那不就成了!”薛将军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以前,他从没和文物局的人打过交道,两者更不是同一个系统的,但,别忘记了,他还顺带联络了京城公安局。由此可见,文物局和公安局向来是合作伙伴关系。更何况,部队里的退役军人转业,也多半会安排到当地公安局上班。如此一来,薛家人向来“实诚”的名号,可不就顺势流传到了文物局局长那儿?
“对了,待会我们到了山脚后,你记得叮嘱你那些植物朋友传话给那颗老槐树,让它悄悄地将一个离地面最近的箱子,拽出一小半到地上来……”
这回,轮到薛玲撇嘴了“爷爷,早在你说要‘上交国家’的时候,我就让院子里的植物们帮忙传讯,告诉老槐树活动下筋骨,将一个离地面最近的箱子拽出来,做成那种‘日晒雨淋,山石土壤移位,日久天长之后,一小半箱体都暴露在外面,箱盖被腐蚀,显露出里面一两件古董器具’的场景来!”
薛将军“……”所以,刚才说那么一长串废话,追根究底,是在“涮”他呢?真得好气,想揍人!
然而,谁让眼前这个一天“不皮一下”就不开心的姑娘是自家捧在手心里疼爱呵宠的小公主呢?所以,自家宠出来的,除了继续宠下去,还能做什么呢?
该说,薛将军的遮掩情绪功力又上升了,还是该说薛玲和薛将军相处得久了后,也学会了“面无表情地忽悠人”这套做派吗?总之,眼下,薛玲就一本正经地道“爷爷,你说,隔壁几座山里会不会也埋了东西?要不要让人一起挖挖看?”
薛将军难得地抬头,看了眼尾巴翘起来却不自知的薛玲,毫不犹豫地怼道“你当这宝藏是什么?”菜市场里的大白菜,想咋挑就咋挑?想挑多少就挑多少?
“大白菜?”好吧,在这一刻,薛玲和薛将军这对祖孙再次“心有灵犀”了一回。然而,听在薛将军耳里,却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行,就像你说的‘择日不如撞日’,难得好机会,当然要全部走一遍,将该挖的东西全部挖出来。”薛将军磨了磨后槽牙,压下咆哮和揍人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嘴角勾出来的那抹诡谲的孤度,却清楚地落到了薛玲眼里,让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原本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处处透露出一种张扬恣意的姿态,也在这一刻变得紧绷惊惶起来。
在薛将军弯腰,作势再次拨通文物局和公安局的电话时,薛玲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一蹦三尺高,猛地窜到薛将军面前,伸手,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拖,就将电话机拖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一个错眼,就被薛将军夺了回去,嘴里更是讪笑解释道“爷爷,这不太好吧?毕竟,我也是借了你的名号,才能让文物局和公安局的人不加怀疑地派出人马。”
“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地方,想要像今天这样轻易就说服他们,还真不吝于痴人说梦。但,既然,他们给了我们这样大的信任,那么,在没有出成果,证明我确实没说谎,反还是难得一见忠心为国,值得大力表彰的杰出少年之前,又怎么能告诉他们其它几座山的情况呢?”
“假如、万一……”薛玲眨了眨眼,给了薛将军一个“你懂的”眼神,才感慨道,“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所以,任何事情,在还不到冒头的时候,就必需压下去,哪怕它们确实是真实确切的,也不例外。”
“毕竟,人心叵测啊!”
薛将军“……”我信了你的邪!
然而,薛玲向来熟谙“点到为止”,此刻,也在触及薛将军底线之前,将脚收了回来,笑眯眯地转移话题“爷爷,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薛将军将一直拿在手里,却连一篇百字新闻报道都没看完的报纸丢回茶几,默不做声地起身,往院外而去。
这期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更不用说搭理一下坐在一旁的薛玲了。
啧!果然是老小孩啊老小孩!
薛玲将抱在手里的电话放回桌上,摊手,耸肩老话说得对,“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可不如此嘛!
眼见,薛将军的身影即将消息在自己视线里,薛玲忙不迭地起身,拔脚就追了过去,嘴里还不忘记唤道“爷爷,等等我!”
一路小跑着到了院外,就看见薛将军大步流星般往大门方向而去,薛玲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爷爷,不要告诉我,你这是打算走过去?”
薛将军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在薛玲清楚可见的范围内,还不由分说地加快了脚程。
远远地望去,竟然和竞技赛场上健走的运动健儿那一往无前的背影一般无二!
薛玲摸了摸鼻子,毫不犹豫地拔脚就跑步跟了上去。不就是跑步前进十五分钟嘛,老爷子都能做到的,她能做不到?开什么玩笑!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犹如一只离弦的箭般,从薛将军身旁飞掠而过。带动着呼啸而过的夜风,卷起地上的沙子和落叶,直往薛将军脸上扑去,差点就让薛将军迷了眼。
“这小丫头……”薛将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对薛玲这么个“玻璃心”,偏还逮着机会就要报复回来的性子,还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就这样,在祖孙俩不露痕迹地“比拼”中,薛玲竟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疾奔到了山脚下。
“呼呼……”
皎洁的月光,穿透重重云层,洒落在大地上。
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冷寒意,拂过树梢时,带来“沙沙”的声响,远近的树木山峦,在月色的映衬下,竟有些斑驳陆离的美来。
如此一来,也让薛玲这急促的喘气声,远远地传了开去。惊得在山林里歇息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作响,也让这些原本处于静谧状态的花草树木,仿佛瞬间就被注入了无穷尽的生机一般变得郁郁葱葱起来。
那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整座山,在突然间就活过来一般!
“咚!”
“嗷!”
第一声,是慢了薛玲几步,真切地感受到薛玲对植物深重影响力的薛将军,压下满腹翻腾不息的震惊后,想也不想地给了薛玲一个响指所发出来的声响。
第二声,则是猝不及防之下,再次被敲了个响指的薛玲,捂着额头,瞬间就倒退好几步,泪眼汪汪地看着薛将军,一脸清晰可见的哀怨和委屈,就差没直截了当地挑明“这桥还没修好,你老爷子就打算过河拆桥了”,这样,真得好?
“想什么呢?”薛将军低喝一声,庆幸自己和薛玲因为一番速度上隐秘的“比拼”而来得比较早,不然的话?想到那结果,就让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一颗心早已磨砺得非同寻常人般强悍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叫做“不寒而栗”的感觉来!
“你那气势……”薛将军动了动耳朵,敏锐地感知到了离自己祖孙俩越来越近的马达声,快速地警告道,“收一收!”
话落,薛将军就发现沐浴在清冷月色里的薛玲,竟瞬间就换上了一幅“怯生生”的模样,甚至为了演得逼真,还蹭到了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袖,从他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朝从车里走下来的人看去!
薛将军“……”啥都不想说了,心累!
然而,一件事情都做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了,他能撂挑子吗?
当然不能!
就如眼下,文化局和公安局的局长上前,和他亲切地握手,赞扬他们薛家家风好,教导出来子弟“文能安国,武能定邦”,更在察觉到他对薛玲的看重后,又大吹特吹薛玲,他能不回吹下对方的儿孙吗?
当然不能!
……
三人这番交谈,前后不超过五分钟,然而,彼此之间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氛,让拽着薛将军衣襟,真切围观了一场“官场交谈”的薛玲也不由得咋舌感慨果然,从古到今,能在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个个心眼都多得跟个蜂窝煤似的。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真正地让人深思哪!
别说活了两辈子,就算再活十辈子,薛玲也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精!最多,就是借助自己的“预知”,在家族的庇护下,获得让一般人敬仰赞叹的成就而已。
倘若,这一世,她和前世一般,也依然是个普通人,那么,就算携带末世激发的木系异能,又额外点亮了“能听懂植物谈话”的技能,却也会因为“前怕狼,后怕虎的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而谨小慎策,最终,在错过许多机缘的情况下,虽谈不到泯然众矣的程度,却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些。别说和顶级权贵圈里的精英风云人物扯上关系了,就连那些同样被顶级权贵圈不屑于来往的二三流家族子弟,也都会明晃晃地将“暴发户”这三个字挂在嘴旁嘲讽和讥诮,一幅不屑与之来往的模样!
所以说,投胎真得是门技术活。
尤其,在拥有“穿越”或“重生”这个金大腿的前提下。
跟在几人身后,为几人引路的薛玲,默默地在心里感激了下漫天神佛。虽然,其实,前世今生的她都不信佛,但,再如何坚定不移地维系自己的“科学观”,最终,也难免在这“穿越”“重生”的情况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自打脸吧?
所以,这样的她,并非个例。
远的,比如,g军区那位和她打过交道的王红;近的,比如,大院同样和自己来往颇多的罗清婉、顾美美和林佼……
一路“胡思乱想”中,薛玲将众人带到了老槐树下。
这时,不需要她特意指明地点,沐浴在清冷月色里的古董摆件,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而,这样的古董摆件,对几位同行的文物专家来说,还真不吝于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温柔浅笑,含情脉脉地朝自己招手!
瞅瞅,那猛虎下山般,飞扑向古董摆件的姿态!
薛玲忙不迭地伸手,遮住自己上翘的唇角,悄悄地拉开自己和薛将军的距离,让自己恰好处于一个月亮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以免被薛将军发现自己“憋笑”“偷乐”的举动。
可惜,连一同前来的公安局几位精于刑侦技术的专家都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和她近在咫尺的薛将军又怎会例外?不过,眼下,从军多年,同样拥有杰出“侦察和反侦察”能力的薛将军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满满的欣慰和欢喜。
——一切,只因这一路走来,那对普通人来说不甚明显,对各位技术专家来说却不吝于“指路明灯”的痕迹,恰好就终结在老槐树不远处,离那个翘开盖子的箱子足有两米远!
这样的场景,落到众人眼里,就再次验证了薛玲所说的“发现了宝藏,却按下满腹的好奇,并没有跑上前去东摸西看,破坏宝藏和其代表的历史遗址,更没心生贪婪地私藏几件”这件事的真实无伪性!
至于嘉奖?
这不是应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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