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之前,我年纪太小,一个人出门的话,你又不放心。再加上,我也很担心这头才离开京城,那头你就将自己又折腾出一幅孤家寡人的模样不说,就连我耗费了许多心血和精力才打理好的院子都又一次变回之前的荒芜破败样,所以,我就昧着良心,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们。”
“不过,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为了这次暑假出游,我提前三个月就做好详细的规划路线。可惜,想要囤的那些山地都被人捷足先登了,只能想方设法地捡漏。而,捡漏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所以,原定两个月也只能走完大半的行程,竟然提前大半个月就完成了。”
“现在,京城那儿又出了意外,所以,你们要提前回去,那么,这不正是‘择日不如撞日’的天赐机缘吗?如果,都到这份上了,我还不顺道拐去n市看望大伯母,爷爷,你信不信,在我们回家的当天,我就会接到大伯母的连环追命电话?”
薛将军只觉得脑壳头,下意识抬手,将额头蹦出来的青筋一根根地按回去“你是不是忘记了,王家两位姑娘今年九月升高三,要提前半个月去学校报道补课?”
“爷爷啊……”薛玲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地看着薛将军,待到现薛将军确实是认真的,不由得摇头,叹道,“这话,你没跟王爷爷说吧?”
“啥意思?”已经打好腹稿,正准备好生批评薛玲一通的薛将军,难得地愣住了,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半晌,还是没能想明白薛玲为何会这样说,不由得一脸疑惑茫然地看着薛玲。
“爷爷,今年九月,秀珊姐和秀瑚姐才升高二。”这回,薛玲并没像以前那样吊人胃口了,而是直截了当地解惑,“按照她们的实际年龄来说,原本,今年九月,她们确实应该升入高三的,但,你忘记了?她们中考的成绩不理想,所以,就又复读了一年。”
这种情况下,说人应该读高三,要提前回学校参加补课,得罪人也就罢了,最最关键的是戳人心窝子啊!
尤其,顺风顺水、衣食无忧地长到十来岁的小姑娘,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在学业上跌了个大跟头,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留在心底的伤疤,并非轻易就能愈合的。这种情况下,被人再一次地提起,哪怕,对方并非有意的,但,跟被人指着鼻子骂“蠢”有什么区别?连步入社会,经历人心倾扎,真正体会到生活残酷的二三十岁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忍受得了,就更不用说这些正处于自尊心最强盛,容不得半点委屈和难堪的十来岁姑娘了!
薛将军“……”卧槽!好像、大概、可能、确实,自从家里出了个妖孽级别的天才后,他就忘记了如今这时代,不仅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连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这两次考试,也都会分别刷下一大半人来!就这,还是教学条件不错的城市,遇到教学条件比较差的乡镇,可能一年到头,升学率只有屈指可数的5或者8,更甚至直接抱个鸭蛋!
“你也知道,她们念高二了?”薛将军抹了一把脸,强行挽尊,“你这丫头,没上过高中,又哪会知道高一高二正值关键时刻,要学完整个高中的知识。从高三开始,就进入面的复习时期?你已经忽悠着她们在外面玩了一个多月,剩下的半个月时间,还不放她们回家预习功课?万一,回头,正式开课的时候,她们跟不上进度,赖到你身上,咋办?”
“再说了,你第一次去你大伯母家,就好意思带上两个外人?易位而处,换了你自己,愿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多招待两个外人?尤其,这两位,还不是那些七八岁,天真单纯,给些糖果,就能乖乖待在家里,就算真要出门,也会跟人打个招呼,得不到同意,虽然会生闷气,却也不会随意乱跑的小姑娘。而是十七八岁,已经有了最基本也最复杂思维判断能力的大姑娘!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别说你大伯母了,就连你爷爷我,也都不知道该怎样跟王家一个交待!”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让薛玲觉得薛将军是“死鸭子嘴硬”,那么,后面这番话,却让薛玲也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中。半晌后,才结合这一个多月来,和王秀珊、王秀瑚姐妹俩近距离相处后,对两人性情习惯的琢磨,而略有些犹疑地道“应该……不会吧?我感觉,她们不是这样的人。”
“感觉?”薛将军忍了又忍,末了,还是忍不住地吐槽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感觉’这玩意儿也是会骗人的吧?”
当然,连薛玲都觉得,王秀珊和王秀瑚姐妹俩不会做出那等无法无天的混帐事,就更不用说看着她们长大的薛将军了。只是,别忘记了,这世间,还有这样一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自古以来,就有“娶个白富美,少奋斗二十年”的说法,那么,王秀珊和王秀瑚这两位王家女,对那些有心攀图高枝的人来说,岂不就是摆在面前的通天大道?这种情况下,就算姐妹俩再如何地冷静自持,却也难免因为年纪阅历的问题,而陷入有心人的甜言蜜语中。
到时候,这账,又该算到谁头上?
即便,包括王将军在内的一应明理人都明白,从头到尾,薛玲和薛家都是无辜的。但,人嘛,都是有私心的,更是会下意识护短的。在用遍了许多法子,也没办法将走上歪道的姐妹俩揪回来,最终,只能捏紧鼻子,咬着牙关,认下这门婚事,那么,憋在心里的闷气和愤怒,总要找个泄的渠道。
这个时候,薛玲和薛家,可不就是摆在台上的现成的泄火对象?
“爷爷,我错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薛玲哪还能不明白自己差点就犯下大错?
她确实一叶障目了,竟以己推人,觉得上一世十来岁的自己,忙于学业,一直没开窍。后面,步入社会,又因为一颗玲珑剔透心,而一不小心就见识到了世事的无常,生活的残酷,以及男人的无情和多情,从而生出了“男人就是大猪蹄子”的念头,而在工作中,将所有对自己表达好感和倾慕的男人拒之心房外。到了末世爆后,更是真切地见识到了“强者为尊”这句话下蕴含的无数血淋淋现实,而践行了“凭实力单身”这句让无数人为之感慨的话。
以至于,“重生”后,她竟也理所当然地觉得王秀珊和王秀瑚姐妹俩,处在十七八岁的年纪,虽难免会生出“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感触,却也会在任何时刻里都铭刻自己的身份,绝不会铸下大错。偏偏,她却忘记了,爱情是这世间最无解的东西!
薛将军微微颌,能说,他最满意的就是薛玲这一点嘛?该认错的时候,就毫不含糊,而,该坚持的时候,哪怕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勇往直前!
该说,薛将军也是一位“预言帝”吗?
就如此刻,认完错的薛玲就再次抬头,一幅绝不退让的架式,侃侃而谈“爷爷,虽然,我才14岁,放在你们这些大人眼里,就是个翅膀还没长硬的黄毛小丫头。但,这些年,我的性情习惯,你也是明白的。所以,我敢拍着胸膛对天誓,你害怕担忧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降临到我身上。”
当然,六年前,她初来京城时,不过八岁,却被爱慕林佟的罗清婉当成情敌;也被顾美美这位“重生”而来,虽披着一张软萌可爱的面皮,内里却住着一只见惯世情的老油条有意无意提醒过;更被林伊这位得到林将军真传,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架式的小狐狸针对过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却没必要说出来了。
“你等等……让我想想。”薛将军再次抬手,按压住酸胀的太阳穴。
坦白说,薛玲的薛家五代单传“小公主”身份,不是一般地吸引人。尤其,京城几大军区那些亲眼见识到他对薛玲“要月亮,就绝对不给星星”的爱若珍宝疼爱,甚至应该说是溺爱态度的人,那更是不知多少位明里暗里手段尽出。只可惜,这些人,在他这儿踢了铁板,而,派出去蛊惑勾引薛玲的小辈,也都统统栽了跟头!
然而,即便如此,也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薛玲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资源、人脉和关系圈嘛!
想想看,连这些家世不非的二代三代们都心动不已,阳谋阴谋齐上,就恨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薛玲,那么,那些虽不明白薛玲在薛家独一无二的待遇,却也明白薛玲这个“薛”的姓所代表含意,又惯会汲汲钻营的普通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行叭。”薛玲摆摆手,自顾自地忙碌开来。反正,以她对薛将军的了解,显然,薛将军已经动摇了。如今,只需要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半个小时后,薛将军还在犹豫中,而,薛玲却已经替他和王将军收拾好了一应火车上吃用的包裹,并当着他的面,连续拨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西宁市火车站站长的,拜托他帮忙订了下午开往京城的四张软卧票,以及一张开往n市的软卧票。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下午往京城那趟火车的列车长,拜托他帮忙照顾下薛将军等人。当然,薛玲也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往n市的列车长,同样拜托对方多多照顾自己。
第四个电话是打给京城的马国庆,报了薛将军一行四人预计抵达京城火车站的时间,并请其提前到火车站接四人回大院。当然,也请其顺带将王将军祖孙三人抵达京城的消息,告知王家一声,让王家做好迎接的准备。比如说,该晾晒的,该打扫的,该清理的,等等,都要忙碌开来,才对。
第五个电话是打给王萍的,惯常的问候,一番闲聊后,薛玲终于道出了今天这通电话的用意“大伯母,下午两点,我就会坐上西宁开往n市的火车,预计两天后的早上九点到达n市,到时候,就要麻烦小李哥哥来接我了。”
薛玲嘴里的小李,不是别人,正是薛建国的警卫员。以至于,因为薛玲这番“神操作”,而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的三观摇摇欲坠,一脸茫然懵圈状态里的薛将军,也不由得为之侧目瞅瞅,这一点也不客气,或者,应该说是颐指气使的做派!
然而,电话那端的王萍,却被薛玲扔出来的这颗雷炸了个正着,不仅手里端着的杯子“砰”的一声掉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就连她自己也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的状态,下意识地站起身,拽着电话线,一脸的震惊中,有着任谁都能瞧个清楚的狂喜和激动“玲玲,大伯母心脏不好,你是说真的?不是骗大伯母的?”
“真的,比珍珠还要真!”薛玲很满意自己这番话带来的效果,一边给王萍吃着定心丸,一边还不忘记冲呆坐在沙里,正以一种诡谲目光瞅着自己的薛将军微抬下巴,脸上写满了“瞅瞅,我就是一个最受人喜爱的崽”的自信和张扬,得瑟和炫耀!
薛将军“……”他好像、大概、可能、应该还没同意吧?所以,这小丫头当着他的面,就来了个先斩后奏?不,不,应该说是明目张胆地糊弄人?
半个小时后,薛玲终于切断了电话。
而,不等薛将军再次“开喷”,薛玲就颇有几分先见之明地起身,指着墙角一字排开的行李,笑嘻嘻地邀功道“爷爷,瞅瞅,我对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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