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真实,怕是陷阱。
——回应与不回应,进展太慢或太快,迂回或曲折,一呼一吸间,全是折磨。
此时的顾飒明似乎又懒得理他了,侧头对着窗外,而隔着这层不太干净的玻璃,窗外除了停着的一辆普通的黑色小轿车,就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徐砾他应该,不知道今天这件事。”祁念试探着跟顾飒明解释,他从来也不怕尴尬,不怕被冷落。
他又小心地补充:“我不是在为他说话。”
顾飒明没冷落他,头转得很快:“你不是跟着黄榛走的,那倒是解释解释,黄榛为什么会盯上你?他认识你吗?今天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
“爱跟谁玩跟谁玩,这是你的自由,徐砾也可能确实无辜。但是祁念,如果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管。”他吐字清晰,讲得冷静。
祁念顿时噤若寒蝉,一句一句拆解着话里的意思后,只很迟缓地垂下视线。
他脸上透着困窘难为的神情,搭在桌上的手不知该抽回,还是别扭地继续放在上面。
顾飒明盯着祁念扇形的睫毛忽颤忽颤,眼皮上透出血管的浅浅纹路,难掩被看得紧张,惴惴不安的事实。
顾飒明也不知道自己那股邪火从何而来。
但他再也不想体验一番今天后半截体育课时的心情。
顾飒明眼前蓦地浮现出今天在杂物间找到祁念时的样子,每一个细节仍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以血缘为纽带身上天然肩负着作为哥哥的责任,不免责怪,他早提醒过祁念,离徐砾远一点。
“对不起。”祁念重新抬头看他,轻声说。
顾飒明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顿,又听他说:“你答应了不告诉妈妈的。”
祁念说得很单纯,是真的只想跟顾飒明再确认一遍。
顾飒明把一副筷子放在祁念面前的小碟子上,挑了挑眉,跟他对视:“我能问问原因吗?如果说了会怎么样?”
祁念躲在桌子下的左手抠了抠校裤的裤缝中线,面上故作冷静地回答:“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怕她担心?”顾飒明回想着说出来,深邃锐利的眼睛里写着“不信”两个字。
“祁念,”他思忖着,停顿犹豫了良久道,“今天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明白吗?”哪怕有前车之鉴,顾飒明还是尽力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交朋友要谨慎,不要明知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跳。而并不意味着你受到伤害,是你的错。”
祁念感觉有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那感觉挤压着向下摁到心口,向上窜到停滞呼吸的鼻间。
祁念阖了阖眼,又睁开,干涩地“嗯”了一声。
尽管这些其实是不需要顾飒明解释,他也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祁念还是无处可逃、避无可避地被触到,受宠若惊到连这一切的根源源起于何处,都姑且选择性地抛在脑后,与心里那个言恨的自己装着傻。
祁念除了“嗯”一声,无话可说,若有,那注定就是他不愿意讲,对方也不爱听,听了又会冷脸的话。
祁念不想这样,他已经坐在这张椅子上跌跌宕宕了这么久,得跟顾飒明吃完这顿饭才行。
恰好两人点的餐已经做好,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分别给两人上好饭、放好勺子,提醒道:“小心烫噢。”
黑色砂锅里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浇盖在上面的番茄炒蛋色泽鲜亮,汤汁染上饭粒,渗透下去后与滚热的砂锅壁碰撞,滋滋作响。
祁念如临大敌般对着眼前烫手又诱人的食物。
他拿起碗里的勺子,在看到小碟子上的筷子后,又放下勺子去把筷子拿起来。
“可以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顾飒明提醒他。
祁念抿抿嘴,听取了他的建议,用左手摸到勺柄,正打算开始吃饭,就被顾飒明问得停住:“你手上怎么了?”
顾飒明动作迅速的伸过手来,攥住他的手掌,露出红了一圈的手腕。
下楼时顾飒明一路捏得他太用力,祁念本来就生得白,皮肤薄,随便碰一碰都很容易留下印子,更别说被人刻意使力如何如何。
“没什么......”祁念这会儿难堪起来,怕是小题大做,想遮掩过去,“我饿了。”
顾飒明放缓了动作,松开他的手,歉意都融化进嗓音里:“吃吧,别烫着了。”
祁念转头对付着食物,从砂锅里舀起一勺被红色汤汁浸泡得晶莹剔透的米饭,他瞳仁里反射出那闪闪的光泽,细细吹了两口气,小口地送进嘴里。
之后饭桌上两人都没有再交谈,各自吃着自己的。
顾飒明本来就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刚成年的男孩子,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感与初成的男人气息,还是在长个子的青春期,基础代谢率高,饭量一向不小。
刚好碰上体力消耗过大,顾飒明风卷残云地吃完自己的份,速度虽快,但依旧不失仪表。他抬手扯过一张餐巾纸时,只见祁念还在朝饭勺上吹着气,两颊秀气温吞地咀嚼。
再一看碗里,才少了三分之一的量。
而这已经是祁念在饥饿和特殊情境的共同作用下,破天荒第一次吃得这么多。
祁念鼓着腮帮子埋头嚼着食物,感受到脸上的那股视线后,抬起头天真地问:“你吃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