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就不能忍了!
施泽瞥瞥祁念,咬牙切齿道:“老子不管了,反正到时候超哥问起来不关我的事,爱搬不搬!”
“你!”他压低声音,居高临下地冲着徐砾,“跟我出来。”
施泽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教室,觉得扳回了点面子。他得赶紧快走两步才行,不然等会让人看见他总和徐砾这人在一起,多不好。
顾飒明回到五楼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祁念呆坐在椅子上,身边的人走走停停,喧杂的声音混在空气里流动,他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连教室里陆陆续续变得空旷、趋于冷清也没发觉。
他混沌地垂着眼皮乱想,觉得自己也并非太过凄惨。
除了这两天老师们轮番跟他和颜悦色地谈话,徐砾第一次表现的如此认真,还有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一时间好像都对他关心起来,在那些讨论声里找不到什么难听的话。
可唯一让祁念心神不宁,认为此刻的自己最最最可怜的是——他把他哥哥给气走了。
祁念不确切顾飒明去哪儿了,但顾飒明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拿,会是去找老师了吗?可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让他拿上书包,带他回去?
不会作为惩罚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了吧?
祁念蔫蔫地把手臂叠在一起,慢慢趴在桌子上,他回想起早上顾飒明抱着他醒来时候的样子,不由得沉湎,却因为眼前这反差巨大的空落落更想哭了。
可哭了人也不在,没人心疼啊。
顾飒明对祁念太好了,让祁念很清楚这次完全是他犯了错,暗暗委屈两下便不敢继续放肆。
眼看外面的天越来越黑,逆着落日方向的窗外光彩渐失,连在底下那排树上蹦哒了一天的麻雀都不见了,尽显萧瑟。
顾飒明回来时,祁念孤零零一个人窝在座位里,只露出个后脑勺和半只耳朵,悄无声息的,苦苦等着哥哥来接他。
“睡着了?”顾飒明走过去,在他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祁念几乎是一瞬间抬起了头,神情恍惚又急切地去找耳边声音的来源。
当真真切切地看见顾飒明那张脸时,祁念才像抓住了手里的浮木,眼里寻到了光,所有惶惶的等待都有了意义,他张嘴喊道:“哥哥......”
顾飒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张略显煞白的脸,手指沿着上面那块被手臂压出来的红印摩挲:“有什么要说的?”
他严词厉色,提醒补充道:“如果只是对不起,那就不用说了。”
祁念心里一颤,咬了咬唇,“我错了”几个字说得很快,表现得又乖又软,磕绊慌张地继续反省认错:“我不应该骗你,超哥找我......就是为了文理分科的事,我、我还填的是文、文科,对不——”他连忙噤声,嘴里唔了一下:“我真的错了。”
顾飒明起先一直冷着脸,听到最后低笑了两声,复又收敛,问他:“那天在走廊里,我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没有......”祁念带着少许哭腔,只敢小声地回。
他哥哥那天跟他说“以后别这样了”,他哥哥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他那时的目的不够纯良,而是不想他因为别人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而顾飒明的话自然没有白说。祁念对着何瑜的时候,终于懂得了抗争,回答了两个“我不”。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任由何瑜只手遮天、为所欲为的废物了。
祁念如今不光“想出去”,还白日做梦似的想,有一天他能每天都和哥哥在一起,并且再不用回到那栋囚禁过他日日夜夜的别墅。
顾飒明靠近几许,跟祁念脸对脸,双方的眼底都映着对方深色的瞳仁,顾飒明沉声问:“那你为什么选文科?”
“他们所有人都说因为你自己想读,是么?”
“祁念,你把其他人当傻子,把你哥也当傻子?”
祁念的眼眶霎时微红,身体几不可见地震颤了一下,在顾飒明那儿看见的失望令他无地自处,像气球被一针戳破了,他用丧气又浸着泪光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哥哥,仅剩的执拗都半隐半现在不够明朗的光线里。
“为什么选文科?”顾飒明看上去不为所动,冷着脸重复道。
等了半晌,他手指上摸到一点湿湿凉凉,到底还是松了口:“是妈妈还是爸爸,谁让你填的?”
祁念闻言微张着嘴唇停滞几秒,他垂下眼睫,说话时鼻音稍重,否认道:“......不是。”
厕所里自动冲水的哗哗声将他的声音淹没。
但顾飒明仍然听见了。
“我没那么喜欢理科,以前、以前每天都从早到晚地做题,因为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我没那么喜欢......”祁念解释地音量越来越小,双手也不敢抱上去,无措的不知道往哪儿摆。
顾飒明显然不信,眉间的折痕更深了:“会因为数学家教老师被辞退了难过,你跟我说你不喜欢?”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
祁念没想到他哥哥会记得并这么说出来,他哽着喉咙,近乎艰难地说:“因为那个老师送给我过一个小皮球,我......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礼物......”
顾飒明心里一紧。
他没有见过祁念所说的小皮球长什么样,但不用想就能猜到,那样的小玩意儿连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屑一顾了,对祁念来说,却是他第一次收到的十分珍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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