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偃等人要出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自然不能简单地了解一些情况就打道回府了。
新野、曲阳等地的灾情让宋君偃愁眉不展,再加上刚刚又杀了几个不长眼的蟊贼,他们三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市集上徘徊着。
最能反应一个地方的繁华的,无疑就是市集这种地方。陶邑的市集正是如此,有好几个,不过宋君偃他们来到的是城东的一个市集。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空中暮色苍茫。
不过市集上买菜的人还是很多的,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是摆在货架上,摊位上,小贩们的吆喝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
农民一辈子依靠耕地谋生,而贩夫走卒也是有着自己的谋生之道。只有人人得其位,各司其职,这个国家才能安定下来,长治久安。
陶邑的富庶从中可见一斑!
天色不早了,可是市集上的摊位依旧林林总总,人满为患,道路拥挤难行的。胭脂水粉,猪、羊、鸡之类的荤菜多不胜数,还有拿竹篾、扁担出来买的,小贩们吆喝着,向过往的人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要不然怎么说宋国的商业发达,陶邑又是著名的商业之都呢!该有的东西是应有尽有啊!
“君上?”侯研见到宋君偃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发怔地看着对面,有些诧异地出声道。
“噢。”宋君偃这才回过神来,侯研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卖菜的摊位上,此时是流不少,不过这些都不是宋君偃放在眼里的,刚刚让他发怔、出神的原因所在,还是卖菜的那个少妇!
糟糕,君父的老毛病又犯了!
子恒有些无语,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不已。
那个少妇是怎样的绝色呢?竟然让见多识广,已经算是阅女无数的宋君偃还要为之神魂颠倒?!
少妇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布带罩着三千青丝,身穿一袭束腰的葛布衣裳,很旧了还有补丁,但是洗得干净、泛白,所以从中能看得出少妇是一个比较穷困,但是精神面貌都非常好的人。
老实说,这个少妇的姿色比不得文姜、妹姜这等美女,稍逊一筹,即便有少妇应有的迷人的风韵,身材窈窕,也最多算得上是一个姿色上等的美人而已。
宋君偃怎么会看得上她呢?
子恒见不得宋君偃花心,又喜欢到处沾花惹草的毛病,所以低着头,行礼道:“父亲,孩儿今日有些疲累了,想先回栈歇息。”
子偃睥睨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去吧。”
子恒刚刚想要离开,没想到对面的那个少妇的菜摊就出现问题了。
三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泼皮拍开菜摊边上的人,径直走到菜摊最显眼的位置,恶狠狠地瞪着正在卖菜,正在把几样青菜递给别人的那个少妇。
“别买了!别买了!”
“滚!都快散了!”
三个泼皮冲着四周的老百姓横眉竖眼地喝道。
这个市集上的老百姓显然都是认识这三个家伙的,见状,都不由得往他们的身边走开了一段距离,却心生好奇,就在旁边围观着。
卖菜的那个老板娘,就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少妇,看到这个样子,或许是性子柔弱,她都不敢呵斥这三个泼皮无赖,而是呐呐地出声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嘿!我们想干嘛?”那三个泼皮当中一个黑脸的汉子,似乎是头领,听到这话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张远家的媳妇儿,李氏李小娘吧?”
少妇点了点头道:“张远是奴的丈夫。”
黑脸的汉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字据,趾高气昂地道:“是这样的。你家张远在我们赌坊里输了钱,没钱偿还了,现在已经把你典当给我们赌坊了!你看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吧!”
嚯,这个张远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嗜赌如命不说,赌输钱了还将老婆配给赌坊?这种男人端不得为人子!
听到这话的旁观者都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又一朵鲜花要凋零了。
李小娘闻言,小脸吓得煞白,她不由得颤巍巍地将手伸出来,想要接过黑脸汉子的手上的字据,可是黑脸汉子哪里肯啊?
黑脸汉子一把将字据捏在手里,昂着头,指着字据上的红色指印说道:“看清楚了!你夫君在我们赌坊里借了整整三百枚刀币!换算成五铢钱也有三万文!你们家还得起吗?”
李小娘傻眼了,她惊慌不定地道:“这……这不可能。奴…奴家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欠下这么多债务呢?这可是三百枚刀币啊!他人呢?奴要见他。”
听到李小娘这么说,黑脸汉子铁石心肠一般,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道:“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张远把这份字据画押了,算是把你抵买给我们赌坊了。而且这是他要求的,他已经不想见你了,要我们立刻把你带走!”
此言一出,顿时又激起人群里的一片哗然!
做男人做到张远这种地步,已经不是用窝囊废可以概括的了!自己欠下了巨额的赌债,把老婆典当给赌坊不说,竟然连老婆都不想见了。
呃,想必是无颜面对李小娘了吧!
可是这也太过分,太狠心了。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干出了这种典当妻子的事情,张远不说是猪狗不如,可是在这一带的名声算是彻底地臭了,臭不可闻!
李小娘也是无言以对,心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百枚刀币啊,李小娘干这卖菜的营生本来只能补贴家用,赚不了多少钱。三百枚刀币是什么概念呢?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五万块钱,而李小娘家除去了开支,就只剩下不到几百块了,若是还钱,要还到什么时候?所以张远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妻子典当给赌坊了。
看着宋君偃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似怒非怒的样子,善于察言观色的侯研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侯研向宋君偃奴颜婢膝。
“君上,这张远也太不是个东西!混账一个,竟然还有把自己的妻子典当出去的?太不像话了!”侯研在一旁打抱不平地道。
侯研已经看得出宋君偃似乎瞧上了那个叫做李小娘的少妇,所以趁机买好,故意愤愤不平地说着。
如果李小娘真的有那种运气,让宋君偃看上了,还被宠幸成了妃子,他侯研将来在后宫中也有了一个靠山。
宋君偃还是冷着脸,没有说什么,他处于上位日久,一国之君,自然心里的想法不能给臣下随便揣测的。所以在平常的时候,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这样的雄主才会做出一些或喜或悲或怒的样子,其实都是假装的,都是有着目的性的。
子恒也蹙眉道:“这是那个叫做张远的人私德有亏,官府是管不到这种事情的。”
子恒说的没错,这是张远的道德败坏,无关犯法,官府是想管都管不了的!
先秦上古时代,虽然天下列国已经开始废除了奴隶制,进入封建君主**的时代,但是买卖人口的事情依旧不少见。大家已经不敢在明面上交易奴隶了,可是私底下这种事情是屡见不鲜的,官府对此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不理的!
至于妻妾,妻子的地位比较高,是不能转让或者买卖的。但是姬妾的话地位很低微,在各国公卿贵族之间,转让姬妾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了,转让姬妾的贵族甚至还会以此为荣的啊!
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还没有后世那么低,但是也不是很高,男女平等根本就是扯淡,这是绝无可能的。
各国都没有律法,来约束臣民不得交易妻妾,不过张远这事情确实做得太不地道了,竟然连妻子都典当出去了,世人深以为耻也!
看着李小娘还在发怔,双目呆滞的样子,黑脸汉子颇为不耐烦地道:“李氏,你不要想太多了,乖乖的跟我们走就对了!”
“嘿嘿,如若不然,我们仨就架着你走!这种事情就算告到衙门都没用!衙门是不会受理的,所以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被典当到赌坊里,等待李小娘的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赌坊的老板看上了,纳为小妾,一个是被卖到女闾里,整日整夜伺候嫖。
若是前者的话,李小娘还算好命,逃过一劫了。若是后者,只怕李小娘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一个清白的妇道人家,沦落风尘,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惜!
“奴…奴跟你们走。”性子柔弱的李小娘最终还是屈服了,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落,她强忍着没有嚎啕大哭,却还是不由得抽噎了两声,轻轻的拭去了泪痕。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看到这一幕的围观者都不由得感慨万千,这种事情他们不敢管,也管不了,这大概就是李小娘的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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