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一死,浙西、浙南就只有博洛残部了,此战,自己还奇怪博洛为何一直没有动作,现在明白了,博洛在戒备义军东进,无力向金华、宁波进攻。
所以,在吴争心中,确实有先缓口气积蓄实力,然后南下收复失地的想法。
吴争想到一个问题,“清廷怎么可能坐视义兴朝占据整个湖广?”
钱谦益道“朝廷派员出使北面,只要清廷不插手此战,我朝默许清廷对湖广北部的占领,以长江为界。”
吴争无语,宁与外贼不予家奴啊。
他暗暗做出了决定,这事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因为北伐军的实力确实还不足北伐,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去强军,研发武器、发展民生并且理顺六府杂乱的关系。
另外,对义兴朝而言,这场战争是正义的,是收复失地,民军是叛贼嘛。
如果朱慈烺决意要做,除非决裂,否则,吴争只能同意,最多是不参与,坐观其变。
但不参与是消极的,所以吴争决定,自己必须参与,如此至少可以保下那支忠贞营。
六府之地的人口,在连续两次招募兵员之后,青壮已经枯竭,在第二次招募兵员时,甚至已经突破“三丁以上者入伍,独子、二子不招”的界线。
所以,数万兵员的忠贞营对吴争的诱惑力是非常大的。
于是,吴争临时改变了主意。
“既然陛下和首辅皆有西进的想法,本公不反对。”
钱谦益大喜。
吴争道“但本公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讲。”
“本公必须是西征军的统帅,朝廷可以委派副帅,但军机决断之权,必须由我掌握。”
钱谦益犹豫了一下道“这事……还得陛下首肯,老夫这就进宫向陛下请示。”
吴争伸手虚引,“首辅请便。”
望着钱谦益的背影远去,吴争蹩紧了眉头。
宋安从门外进来,不解地问道,“少爷真打算与义军交战?”
吴争斥道“你又偷听?”
宋安一副委屈的表情道“少爷也没有令我不许偷听啊。再说了,我守在门外,这数丈的距离,不听到也难啊。”
“你……。”
看着吴争就要恼羞成怒,宋安赶紧叉开话题道“少爷一直说,要团结一切抗清的力量,义军都已经被隆武朝招安了,我们为啥还要进攻?再说了,出大力打赢了,土地和人口全归了朝廷,我们能得到什么?只是一个许诺罢了,江西、福建还在清军手里,如今又是刚签订和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战呢?”
吴争看着愤愤不平的宋安,叹息道“你以为少爷想啊,可朝廷毕竟不是少爷一个人的朝廷,这天下也不是少爷一个人的天下。每个人的诉求不同,你无法强迫别人服从你的意志。当然,也能用强权做到,可你家少爷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做到,就算能做到了,也不想做,因为义兴朝的臣民,终究是江南抗清的另一支主力。”
宋安点点头道“那之前少爷答应都御史的……怎么办?”
吴争想了想道“钱谦益知道陈子龙等人之前来访,想来应该是在外面安排了眼线。”
宋安大怒,“我带人去把这些小贼拿办。”
“不。”吴争摇摇头道,“拿这些小喽啰有什么用?没得还打草惊蛇,既然已经决定西进,那么就让陛下和钱谦益安心点吧……这样,我写封信,你派人送去太傅府上,这事得由太傅出面调停,否则,以陈子龙的火爆脾气,成事不足,没得还给我添乱。”
“是。”
吴争再次陷入沉思。
让钱谦益这样的人继续担任首辅,危害太大。
这厮让吴争有些想起后世的那个大汉奸“汪”,同时有学识、有才能,也同样畏敌如虎、一副失败论的腔调。
让这样的人,继续为首辅,义兴朝很有可能会坏在此人手里。
可问题是,首辅的任免权,不在吴争手里。
皇帝视钱谦益如肱股,肯定不会轻易如了陈子龙等人的心愿。
送信给钱肃乐,只是调停和安抚……吴争突然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
次日四更刚过,五更未及,吴争就叩阙进宫。
好在宫门大朝会时,都是提前半个时辰开启,见是镇国公吴争只身进宫,宫门守卫倒也不敢阻拦。
含凉殿中,朱慈烺虽强作仪容,可依旧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
不过他的神色还是不错的,想来昨日钱谦益的回话,让他很满意。
“爱卿知不知晓,朕刚睡下一个时辰,这么大早来见朕,莫非是为了昨日首辅来请示朕之事?”朱慈烺笑着调侃道,“爱卿未免也太性急了吧?虽说西征之事朕心意已决,可与清廷的商谈、大军的调集,还有粮草筹办等等,一两个月时间都是快的。”
说到这,朱慈烺见吴争面色不对,还以为吴争太执拗了所请之事,于是笑道“爱卿放心,对大将军的武功,朕还是认可的,这征西军主帅之位,自然是大将军的。”
吴争却不理这茬,沉声道“臣今日赶在大朝会前进宫,为得不是征西军主帅之位。”
朱慈烺一愣,问道“那大将军所为何事?”
吴争道“臣请陛下罢去钱谦益首辅之位,另选贤能。”
朱慈烺的脸色一变,“是首辅昨日得罪了大将军?”
吴争摇摇头道“臣虽年少狂浪,但还不至于因话语得罪而奏请陛下替臣出气。”
“那又为何?钱谦益往日里与人和善,也听说与大将军结有私怨啊,在朕看来,他可比陈子龙脾气好得太多了。”
吴争道“可对于首辅人选,臣宁可选陈子龙,而非钱谦益。”
朱慈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大将军今日进宫,为得就是向朕举荐陈子龙为首辅?你可知道,陈子龙谋反之事,并非子虚乌有,若不是朕发现得早,可能就被他得逞了。朕是不想追究,才没有将事公诸天下,否则,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得都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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