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喟叹道“我们在江北确实能赚到大把的银子,可开销也大,担着内务府的事,这听起来是好听,可那月不往里面填补个十几万两?宫里哪天离得开茶叶、丝绸,这真要是与南边交恶,你我就得从南商那采购数倍,甚至十数倍的货。这就算你我有座金山,那也就被扒拉空喽。”
王登库点点头道“范兄所言极是。不过,这想必时间不会太长吧?朝廷一旦决意南下,区区义兴朝,不得一触即溃啊?”
范永斗斜眼道“说是这么说,可哪有这么容易?清军被分隔成东南、西南、西北三大块,每外都进展不大,唯有不断地向三处投入巨量的人力、物力,方可维持。这不,仅仅是组建一支三千九百人的火器新军,从你我这已经拿走了三百万两。这还不算此次谈判须支付的赎金。”
王登库道“按范兄的意思,这种情况那是得持续许多年了?”
“大概如此吧。”范永斗喟叹道,“除非三处有一处突然溃败,那么清军就能腾出手来……可惜啊,若没有义兴朝突然崛起,此时浙东怕早已成了朝廷的财税重地。”
王登库道“可……可我总觉得,这样一笔巨资投入江南商会,会不会是……资敌?”
范永斗转头、瞪眼,“怎会叫资敌?在商言商,何来资敌?王老弟,你可知道,江南商会一年分发多少红利?告诉你,今年分红达股本的二成半,这还不包括未分必的三成红利,说是要留待来年扩张所需。你我八家,与其将银子埋入地下,不如投入商会,如此,既从商会红利中分得一杯羹,又可在商会占一席之地,得到一些话语权,最重要的是,咱们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明白吗?”
王登库惊悚道“范兄是已经预料到,朝廷可能会被义兴朝……打败?天,这怎么可能?他们才十一府之地!”
范永斗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清太祖不也就靠十三副甲胄起兵吗?而义兴朝此时已经有十万大军和千万民众。咱是商人,在商言商,就得把风险摊开来,否则一朝剧变、便是万劫不复啊。”
王登库道“可你我早被江南民众视为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如果今日之事被朝廷闻知,岂不两头不能依靠?不行……这太凶险了。”
范永斗见王登库反复,厉声道,“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切忌反复。这天下事,还没有银子是不能摆平的,你以为,咱们在应天府成为上宾,你我眼下能在此安然无恙,仅是因为咱们是朝廷使者?不,这无非是他们看中了咱们口袋中的银子!”
王登库茫然道“范兄是说,吴争也能为了银子,为咱们开脱?”
“会不会开脱得两说,但咱也不是任由他揉搓的泥。”
“范兄已有应对之策?”
“入股江南商会,江南商会自然须得出具股本契约文书,到时白纸黑字,那就是你我八人的保命符!就算真有义兴朝光复北都那一天,咱们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咱依旧可横行于南北,吃香的喝辣的,谁也没法拿咱们怎样。”
王登库转悲为喜道“范兄不愧是咱八人中的智囊,被你这么一说,嘿……我心里松快多了。那这事……就按范兄所言行事吧。”
范永斗点点头道,“不过此事,须得慎重,首先不得张扬,以免被朝廷知道,引火烧身。其二,这契约文书只能一份,人头反而容易走漏风声。三是须得防范对方使诈。”
王登库道“文书就由范兄保管,咱几个自然信得过范兄。不过对方使诈……想来不会吧,这事毕竟是江南商会扩张股本的大事,再怎么瞒也瞒不了商会各大小股东吧。”
“荒唐!”范永斗蹩眉道,“如果让数百商会股东都知道了你我八家入股江南商会,不等你我返回北面,咱八家就都被朝廷抄没了。”
王登库道“那如果没人知道,咱们的利益如何保障?万一到时吴争和莫执念矢口否认,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范永斗思忖道,“知晓此事的人不能多,但必须有……那就由商会前十大股东中,至少六成以上的大股东参与股本扩张之事,想来有那么些人知晓此事,再加上契约文书,吴争总不可能灭了这些人的口吧?”
王登库连连点头道“范兄高见!”
……。
这一天注定不消停。
晌午时分,钱瑾萱、周思敏、吴小妹三女结伴而至。
她们一身“汉袍”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三人有所同,亦有不同。
钱瑾萱是高立领筒袖,右衽大开襟,下摆开衩至膝下。
周思敏是低领齐肘摆袖,下摆开衩至腿处,袍下是褶裙。
吴小妹是界于二者之间,只是荷叶领,袍无袖,配以一双过肘手套。
吴争暗暗赞叹,这三女还真是衣服架子。
就在吴争猛过眼瘾的时候,拎着食盒的钱瑾萱上前摆放道“夫君,这是我和思敏为你炖的仔鸡,趁热喝吧。”
在钱瑾萱摆放的当口,吴争冲吴小妹勾勾手指道“昨日爹回去,没在背后骂我吧?”
吴小妹白了吴争一眼道“骂与不骂,反正你是听不见。”
吴争苦着脸叹道“这么说来,敢情是骂了。”
周思敏笑道“夫君别信小妹的,公爹没有骂你,还夸你来着。”
吴小妹作势拧了一下周思敏,周思敏痛呼起来。
吴争呵呵笑道“难得啊,咱爹竟能夸我了,思敏,爹夸我什么呀?”
吴小妹急上前来,学着吴老爹的口吻道“古往今来,能将忤逆说得如此正义凛然的,这不肖子是头一个!”
吴争生生被刚刚喝入口中的鸡汤给呛了。
还好准夫人钱瑾萱懂事,她瞪了吴小妹一眼,嗔怪道“妹妹就不能等夫君喝完了再学公爹说话吗?”
还别说,吴小妹就真不说话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