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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迷途知返,更为决绝
    金川河上明军的相互自残行为,进行得非常“激烈”。
    但禁军并无伤亡,京卫乱兵伤亡也不是很大。
    这是好在两军之间隔着金川河哪。
    京卫的伤亡来自于刚到金川河南渡时,被禁军警告不听,禁军射箭所伤。
    在密集的箭矢中,渡河乱兵只能将船后退至安区域,与禁军互射。
    可这样的射箭自然不太可能命中目标。
    这个情况持续了约半个时辰。
    而后,乱兵从岸边民舍取来门板、床板,准备强行渡河。
    如果真渡河了,那么这场悲剧就真正上演了。
    一旦仪凤、钟阜二门的守军遭受内外夹击,肯定崩溃。
    而三门清军合力南下,凭这两支还在内耗的明军,怕是根本挡不住清军一击。
    万分紧急关头。
    变化终于出现了。
    夏完淳,这个义兴朝十九岁的太平候,在大胜关外被尼堪大军击退,自然不是偃旗息鼓,打道回太平府。
    夏完淳十三岁就领兵,虽然领的是义军,可战场厮杀那是实打实的。
    绝不是尼堪认为的,一战击退就崩溃的那种怂货。
    夏完淳一击不成即退,那是有原因的。
    吴争建议朝廷急调建阳卫入京协防,看清楚,是入京协防,不是阻击清军。
    所以,夏完淳见前路大胜关不通,自然想要绕行。
    怎么绕,从秣陵关边,绕方山,渡胭脂河、秦淮水,然后由应天府定淮门进城。
    这一绕,路确实不少,整整一天的急行军哪。
    好在,总算赶到的及时。
    定淮门守军不是京卫,也不是禁军。
    此时的应天府明军有三种,禁军、京卫、府卫。
    禁军是皇帝直隶,内阁控制京卫,府卫实际上相当于后世武警,负责京畿治安,隶属于京兆府。
    所以,城中的民乱,还没有影响到西城。
    当夏完淳率部,擎着朝廷圣旨,喊开定淮门,守军自然不会去阻拦太平候入城。
    苍天有眼,夏完淳到得太是时候了。
    京卫乱兵准备南渡与禁军撞死一搏之际,夏完淳率部赶到金川河边。
    “我是太平候夏完淳,奉旨增援北门!”
    太平候夏完淳这六个字,就是一个传奇!
    恐怕除了会稽郡王之外,义兴朝再无第二人可以与其争辉。
    十九岁的候爷,凭着战功一步步升迁上来,当然,其父夏允彝在清军南下,在齐腰深的小池塘生生自溺殉国的决然,也为夏完淳罩上了一层闪亮的忠诚光环。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以至于京卫放下河的门板、床板随波逐流。
    以至于禁军已经拉弦的手垂下,“嗡”地一声,箭射在地上,箭杆簌簌震颤。
    这是来了主心骨了。
    夏完淳是惊愕万分,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是在闹哪样?
    在听完禁军千户的简单讲述之后。
    夏完淳来到河边,大声喊道“听本候令,回去杀敌,若敢违命,建阳卫手中刀剑可不认你们!”
    对岸黄姓千户大喊道“候爷,我等并非要反,只想向朝廷讨个公道!”
    “大敌当前,本候不管你们受了多少委屈,也不管谁是对谁错……听本候的,先杀鞑子,后论对错!本候承诺,若真有官员胆敢贪没百姓血汗钱,战后定为你们做主,与犯官绝不罢休!”
    黄姓千户迟疑着喊道“可……可卑职已经率部脱离了城门防务……这要是追究起来,如何是好?”
    “只要你们返回原地,尽忠职守,所犯之事,一揭而过。朝廷若要追究,一切由本候承担!”
    一场双方近万人的兵乱,起得仓促,平得更是迅速。
    夏完淳两句话,在名义上,让乱兵迅速重新变成京卫。
    而事实上,乱兵也确实变成了京卫。
    就是如此简单。
    刚刚还弓箭互射,决意杀个你死我活的京卫、禁军,如今相互配合,帮助建阳卫渡河。
    更好笑的是,当黄姓千户和这边禁军千户见面时,二人还你打我一拳,我还擂你一下。
    一个道,“你小子也真下得去手,我那边可是伤了好几十人。”
    另一个道“你小子也够狠,拆毁了多少百姓家门?”
    就在这个时候,从金川门溃逃的守军到达了河边。
    金川门失守?
    所有人都吓得后背汗毛直竖,直冒冷汗。
    夏完淳一脚踹翻黄姓千户,厉喝道“狗x的,满城百姓都被你害了……今日若不收复金川门,你就等着被万人唾弃吧!建阳卫,随本候阻敌!”
    黄姓千户一骨噜来了个懒驴打滚,向夏完淳嘶吼道“卑职也不想这样……是卑职错了,卑职这就率军夺回金川门,夺不回……卑职就死在那了。”
    夏完淳根本不理他,指挥着建阳卫急速渡河。
    那黄姓千户一跺脚,冲着他麾下将士大喝道“城破了,鞑子入城会怎样,不需要我讲了吧……咱错了,得认,随我夺回城门……否则,咱们就害死老少了!”
    五千多乱兵,不,这时就不再是乱兵了,他们走得很快,走得很决绝。
    他们在半日前,本就是金川门上与敌拼杀的血性男儿。
    一念之差,走到了这一步。
    可城破的后果,怕是每个人都耳熟能详。
    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看到应天府变成又一个江阴、嘉定、扬州。
    尼堪错了。
    他错在丧失了这个时辰。
    如果早半个时辰,仪凤、钟阜二门就会被内外夹击攻破,哪怕只破一门,也足以挥师南下。
    可惜,他没有把握住这机会。
    也难怪,谁能想到,昨日还拼死抗击的守军,今日会来这么一出?
    其实在京卫毅然原路返回后不久,就与欲往西仪凤、钟阜二门的清军主力,迎面撞上。
    两军皆猝不及防,于是二话不说,就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双方都来不及闪躲,没有布阵,更没有退缩。
    就是人冲着人迎面碰撞,甚至连挽弓的机会都没有。
    刀砍中的“噗嗤”声,砍中骨头“咯吱”声。
    怒吼、惨呼,申吟、闷哼……。
    清军是挟破门之势,京卫是自知罪孽,欲将功赎罪。
    双方士兵如同野兽一般地撕咬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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