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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黄舟挽猛地惊醒,一阵阵剧烈喘气,心口的钝痛恍如昨日,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涔涔。
她抚着胸口喘了半晌,才猛地回神,似受惊了似的,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来回抚了几次,完好无损。
没有穿胸而过的匕首,也没有汩汩而流的鲜血,唯一有的,便只是心灵的折磨与淬炼,一下下钝钝地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扭头打量,入眼便是一扇玲珑雕花窗,窗前摆着两盆白底粉彩夕雾花,窗下便是一张供人歇躺的小榻,那上头,还搁着一本打开的书。西边是一方书桌,桌上收拾得很是干净,毛笔狼毫,一应俱全。
而桌子后面立着一个巨大的木架,镂空处放置着许多精致小巧的物件,而最左侧的一方长形的隔间中,赫然挂着一把长剑!
黄舟挽瞬间僵住了,这,这里,明明是她以前的闺房!那把剑,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早在那年她坠下悬崖之时便已丢失,而今怎么还在?
她几乎是趔趄地奔了下去,一把拿下那把长剑,抱在怀中。
那剑身通体莹白,剑鞘上只有如鱼鳞般细小的花纹装饰,剑柄部分有白玉镶嵌其中,整把剑皆给人一种孤傲冰冷的感觉。
她抽出剑身来,出鞘的瞬间,一股寒气袭来。伸手轻抚上去,黄舟挽的泪珠瞬间盈盈滚落。
这是她的冰凝剑没错!
透着那冷光潋滟的剑身,黄舟挽突然看到了自己倒映出的脸,面颊雪白粉嫩,双唇小巧红润,柳眉弯弯睫毛纤长,一双眼睛更是纯净而无辜,这张脸,俨然便是稚气未脱的年纪。
这怎么会,难道……
正这时,一个梳着可爱双环髻的小丫鬟走了进来,一张小脸圆扑扑的,透着股未脱的稚气。
她看到黄舟挽不仅醒了,还只穿着中衣又光着脚踩在地上,便是一声惊呼,“小姐您这才刚刚退了热又这般下了床,仔细再反复,回头受罪的还是您自个儿。”
她伸出软乎乎的手就要把黄舟挽扶回床上,黄舟挽却是一把抱住了她,盈盈的泪珠愈发滚烫而汹涌,“楠儿!”
真的是楠儿!她没死,她好好的活着!
前世,便是自己被算计扔进万花楼那次,她被池寻所救,可楠儿却……
最后,楠儿不堪欺辱自尽身亡,她却一直把这笔账算到了池寻身上,更是恨他入骨……
楠儿被她抱得有些无措,“小,小姐,您怎,怎么了?怎么哭了?”
太多的庆幸和欢喜堵在喉头,太多悲恸和哀戚涌在心尖,黄舟挽不知如何言说,她只余下了满脸的泪,满腔的悲。
她重生了,她真的重生了!她回到了她的十五岁,何其幸运!
那些前世的龃龉,今世重来,早便成了心中的尖刺,不拔不快!
今生今世,她定要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绝不再暗室欺心,与奸邪鬼蜮同行!
哭够了,黄舟挽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狠狠地抹了一把,然后在楠儿呆滞又紧张的脸颊上轻轻一捏,“药太苦了,本小姐以后再也不要喝了。”
楠儿见小姐突然抱着这把剑哭得这般伤心,原本以为是触景生情想到了已故的老爷,却不想,却只是嫌药太苦了罢了。
当下楠儿便松了一口气,笑出了小虎牙,“小姐若嫌苦,今后好好保重身子便是,莫要再着凉风寒了。”
看着楠儿单纯的笑颜,黄舟挽的心里,便似汪了一团温暖,心头一片蕴藉。
想起哥哥,黄舟挽抹了一把眼泪,“少爷呢?”
“小姐您忘了,少爷和二小姐都去骊山汤参加文会了。小姐您染了风寒,这才没去。”
骊山汤文会!
黄舟挽嚯地站了起来,这几个字似一支无形的利剑射入她的胸膛,让她心脏骤停,血液凝固。
她急声吩咐,神色间俱是不容置疑,“给我备车,现在,马上!”
楠儿想劝,但是迎上自家小姐那双眸子,她莫名就被震慑住了,当下便乖乖去了。
黄舟挽暗暗拽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心里低低地念着,来得及的,一定都来得及的!
骊山,山脉绵延,风景秀丽,上建别宫古色古香,又因势利导,引泉入室,顾名为骊山汤。
此处不仅汤池丰沛,更因风景秀美多为文人才子所青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文会之所。
在黄舟挽的一再催促下,车窗外连绵山麓像流动的画卷快速后退,马车颠簸得厉害,她俏白的面上蒙上一层薄汗,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
她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咯噔一声,马车骤然停住。
“小姐,车轱辘坏了。”
黄舟挽心里蓦地一沉!她没多做犹疑,掀起车帘,潇洒落地。
根本不去看坏掉的车轱辘,而是伸手解下了马匹,一个翻身,裙摆在空中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转瞬的功夫,她便已经翻身上了马背。
她的这一系列动作迅速又流畅,楠儿从车上下来时,她已经一挥马鞭扬长而去,空中只留下了她的一声,“本小姐先行,你们修好了马车随后赶来!”
楠儿惊得目瞪口呆,连着大喊了几声“小姐”,眼泪差点没急出来。
黄舟挽却是根本顾不得许多,现在,她便是在与时间赛跑!
马蹄哒哒,黄舟挽紧勒缰绳,夹紧马腹,在夕阳余晖下疾驰。
前方,一辆通体黑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前行,她想赶超而过,不巧这一段山路狭窄,这辆马车一堵,便彻底断了她的去路,黄舟挽不得不勒住缰绳,紧跟其后。
她盼着这马车能走快些,可它却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直把黄舟挽急得抓耳挠腮。
她不得不出声催促,“赶车的兄弟,小女子有急事,麻烦快些。”
未料她这一声商量却没换来半分回应,黄舟挽有些恼怒,但却依旧压着脾气,又出声询问了一声,“能否快些,我是真的有急事。”
马车里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哼声,虽然轻,但黄舟挽还是听到了,还从中听出了冷嘲和不可一世。
她当即怒了,心头的急躁混杂着这股怒意,她脑子一热,一个飞身,足尖在那马车上轻轻一点,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上面。
她原是想直接与车夫理论,但不曾想,这马车前竟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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