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沉浸漆黑当中,与往日短暂瞬间不同,仿佛灵魂于这漫无边际之处己游走几日。但却并未见得鬼差或是其他之物,只这般飘飘荡荡,何物也未见得,何事也想之不起,有如自己本就为这浩瀚宇宙中一粒尘埃般,漫无目的游离此间。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忽有一点亮光渐渐闪烁,由大至小,而又由小之大,若即若离,触摸不得,靠之不近。此本诸多怪异当中极为寻常一件,心中却生了强烈期许,非要触得不可。因而尽管连己是否还有躯体也不知晓,仍旧凭着往日感觉而朝那亮光划去。
一番努力下来,丝毫未有接近半分,但能觉那亮光越发亲切,且于此世间独一无二,唯楚阙身上才有。挣扎之际,亮光亦无半点回应,仍如先前那般闪烁,且是越闪越暗,直至完全熄灭。
观得如此,云涯儿顿时惊恐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只听耳边似有几声轻盈脚步,猛然睁眼望去,但因眼前太过明亮,仅能望见白茫茫一片,未能看清何物。待到视觉逐渐恢复,模糊之中,尚能观得一黄袍道人正关门而去。而其身形显然比楚阙高大,加之披头散发,印象当中也只张角三兄弟与那发疯之后张曼成,才有如此打扮。
随后知觉亦复,赶忙坐起身来,梳理逻辑。纵观此处有壁有案,乃为一屋,想必多半又遭人所救。可奇怪之是,那区星之刀明已贴己面门,又是何人能有如此通天本事,这般也可令己安然无恙。
疑惑之余,只叹那人将将离去,只凭己此空想自也难有所获,索性放之一边,等那人归来再问。随即思得往日遭此怪事,不是入得楚阙之身,便是恢复原样,莫非自己其实并未脱险,不过复了原貌,而仍将楚阙留于那危难之处?
想至此处,立又惊慌失措,而忙查己身。然观此手脚确实比己小之一圈,非己无误,但为何左掌之上楚阙那绿色斑纹却已不见?再观右掌掌心,那点倒仍留其上。不解之余,又往额头摸去,只想楚阙所留那疤应该绝非常人该有之征,结果却偏偏能够摸得,其形其状,绝为己疤。
得知此些,云涯儿已是混乱不堪,虽说体型并不与己相称,但此二处特征,即便有人与己相似,普天之下又怎能寻得两处皆相同之人?此躯分明为己才是。细思起来,又觉大概是遇诸如时光倒流之怪,令己身形往回缩了几年,才至如此。遂而以手抚胸,欲使思绪平静。
哪知手才将将搭上,便生异感,而此感只乃入得楚阙之身才有,自身绝无。霎时吓得赶忙又将手抬回,低头朝那微微隆起之处看去。其处虽不明显,但仔细辨认,确实为楚阙平日束缚所致之状,乃其为掩藏身份而故意为之,只凭眼见自然难辨认,但这身上之感又怎会骗人?况己昏迷之前还能感知,又岂会弄错。
照此观来,即便此身并非楚阙,也确实并非己身,不由惊叹世间竟还真有与己特征相似之女子,且其偏偏又如此倒霉,被已占了身来,想必自也不比楚阙好之哪去。而后只得接受此状,整衣端容,发现身上之衣仍为昏睡之前所着,就连那被区星脱去之袜也未穿回。此事倒又难以说通,那女总不可能会有如此闲心,而趁己醒来之前换上相同之衣吧?
左思右想,只觉匪夷所思,若再执着,恐除头大之外,也再难有收获,旋即只得安慰于己。事已至此,只凭空想亦毫无意义,倒不如好生查看,兴许能从他处寻得蛛丝马迹,遂而强压此念,改观屋内。
一通望来,竟察觉此屋内里摆设,不说相识,至少也为眼熟,无论那案那柜,皆为自己曾几番经得那江夏之屋。随即猛地将头抬起,朝那四角望去,果然是那被四分之形,照此已可确认八分。
虽说莫名来至此屋已非头次,但仍觉如此未免太过诡异。且己昏迷之处离此绝非一日可达,总不可能为己梦游前来吧?未想那人不但能搭救己于危难,竟还有此神通,不由更为那人到底何人。
细细数来,愿救己之人,其实不多,不过这般应想为那搭救楚阙之人才是。周仓、龚都并不神秘,自可首先排除;徐福倒是极喜装神弄鬼,但如今这等于楚阙跟前表现之机,其又怎会一言不发就此离去,怕也并非是其所为;而那最爱行令己难猜之事者,其实乃是楚阙本人,再而联想昏迷之前所见之景,倒亦极有可能乃其所为。
不过相较之下,楚阙从不着道袍,亦不披发,相较之下,曾三番救得于己又从不实言相告之人,倒更似张角。若为此人,前后矛盾之处,倒也可得解释了,毕竟此人从来皆是高深莫测,更有传言其懂法术。
此番相通,心中疑惑已消减不少,如今只需等其归来询问一二便可真相大白,倒也不必再作胡思。闲坐之时,不禁又再想起龚都与赵锦安危来,也不知二人脱险未有,如今正在何处,可惜又再断了音讯,往后自难寻得。但终归只能担忧,即便思绪万千,也无能为力。
然而夹杂忧思左等右待,大约已从晨间侯至正午,仍未有人归来。更为难受之是,直至腹中饥饿,才发觉身上已无干粮,若张角不再归来,倒是会先饿死此处。
无奈之下,只得步出屋外张望四处,此地果仍空旷,莫说食物,就是村镇也无一处,又怎得物充饥?想来上次往北行之极远才见一村,若不趁早前往,到时万一体力不支,只怕更为难办,遂冲那行礼空屋答谢一声,便往北去。不知此行又去多远,反正周围景致并未变换,因是饥寒交迫,云涯儿已无心思细想是否蹊跷,一心只求尽快到达那村而饱腹一顿。结果村未见得,倒是望得一渔夫正悠然自得手提两条大鱼往这边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