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盘算全然未用便可如此轻易离去,也不知这袁术到底遇得何事竟能惊至如此地步。这番莫名得了准许,思来寿春路途尚还遥远,反倒有些后悔,早知便不催龚都离去而令其多候一阵了。
然事已至此,再怎说来也全无意义,只得就此匆匆作别而提行囊自去,并作思量如何掩人耳目顺利与龚都汇合。观之日已过半,倒也不必急于赶路而露宿野外,便又思先回歇住之处再住一夜,明日一早启程。
才刚至院外,即见二人摇头晃脑步出门来,不时还作两声叹息,所言之事似与袁术有关。好奇之下凑前去听,那二人却惊恐望来,顿时不再言语,匆忙离去。此更令云涯儿大为不解,到底何事如此隐秘还深怕被己知晓?遂装悠闲迈入院内,已降人防备。
此时院中亦有三五读书之人正围坐亭中细声议论,但见云涯儿入内也立止言不语。照此观之,终是明白此些之人显然在回避于己。而越是如此,云涯儿便越是想知,毕竟此事极有可能攸关性命,实在马虎不得。奈何所遇之人皆对己避讳莫深,欲将此事问出又谈何容易,一番下来,除多令几人惊恐之外,全无收获,只得悻悻返回屋中。
待到推开屋门,观得内里一片狼藉,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其人为此而叹但又怕己怀疑报复,才皆装不知,想来此皆巧言令色之徒,能有此想倒也并不稀奇。幸而早有借住自觉,并未将任何重要物件放于屋中,实也并无大碍。
疑惑之是,此乃袁术府邸,普通毛贼又怎敢入内行此之事,若为大贼,只怕早已惊动上下,各人自也不可再有这般安稳。继而反复回想自己来此多日,似也并未得罪何人,为何……想至此处,才猛然忆起今日已将那几守卫得罪,并非完全未与人结怨。而若为其人所为,想必自也并非寻财那般简单,多半是为找得于己把柄才是。盘算之下,顿觉此处已不可再留,还是外出借住更为保稳,随即自也懒入其内,扭头便走。
哪知此刻却有人迎面行来,并作呼喊,“不知廖方将欲往何处?”听其口气略有不恭,自当以为是那守卫又再找上门来,差点惊得就此夺门逃去。而后克制惊恐仔细望之,原来跟前不过一人,且其打扮装束倒也全不似先前守卫。但此人面相亦不熟悉,却知己为谁,甚为蹊跷,不由惊思莫非又是杜远假扮?
不等这边多作揣测,那边已又笑道:“方将无需多虑,你我确实素未谋面,而我此来亦是为寻方将,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并伸掌指入屋内,作相请之态。
虽说此时尚未弄清状况,但观其意亦能猜得多半又是为何见不得人之事,自不愿入。然权衡再三,察觉此人似乎并无恶意,为免遇得闪失被人抓住把柄再难离去,只好假意顺其之意,一同入屋。
这才将将掩上其门,那人便已迫不及待昂首背臂道来:“既然方将愿信我,那我自也不好再作隐瞒。只是不知方将是否尚还记得与裴将军之约,为何明已被袁术招为上宾还欲归去,莫非是嫌我等替你所办之事不够周全?”说之,又以手于屋内扫过半圈,“看看此物之状,难不成方将倒真以为有何贼人敢于袁术住处嚣张?”
得其提醒,云涯儿自是早已心知肚明,原来那令袁术以为己乃司马徽门生消息便是裴元绍传出,想必这般自是见己欲去,而又派人来作说,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自也不难猜得,袁术定又受其蛊惑而派人来搜己之屋,难怪方才求见被其拒之,多半是怕己登门质问。只是其人为何要行此多余之事,仍旧匪夷所思。
更为意外之事,自己明明未有询问半句,仅于心中揣测,那人却如能听见一般,摆指再道:“方将莫要误会,我等既然有心相助,自然不会行此无用之事,那袁术派人来搜之事,完全出乎我等意料。不过倒是可以知晓那袁术行此之举以后,便不再重视方将,已令我等前功尽弃,亦非小事。我此前来,即为调查此事,还望方将配合我等行事,早日使我黄巾旧部名正言顺再于世间立足。”
弄之半天原来此人是为此而来,而为难之处亦在于此。想来无论裴元绍行事作风如何,也仍以廖化遗志名义行事,己若不从,非但难以应付,更是会被当做背信弃义之徒,联想黄邵下场,自是担惊受怕,哪敢大意。权衡再三,也只得再安慰于己,若不为恶,仅协助于其倒也无妨,权当报答廖化当年点拨之恩即可。
原本以为那人得了答复便会与杜远一样与己同行,可其却只“好”作一声,便推门离去。不作为难自是好事,然其却连如何行事也未告知,己又该如何配合?这般虽是莫名其妙,但仍有后怕,自然也不敢再多逗留,趁此无人阻拦之机,悄悄摸出院外。
一路掩面避人下来,直至远离街道,倒也极为顺畅,无人跟随。然而眼看红日已要西落,己却将将离县,还尚未寻得踏脚之处,只怕夜间又要在外露宿。
“恭候多时!”担忧之时只听一声呼喊,已有四五大汉不知从何处蹿出跪于跟前,不由大惊自己竟如此大意。随即仔细观之,只见各人头裹黄巾,身上衣着不一,倒颇有当年廖化之部风采。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世道再作此打扮无异引火烧身,实在不愿其人如此张扬。
这般尴尬随意应声两句,那几大汉仿佛明白己意一般,而立将黄巾摘下置于怀中,才再说来,“回禀主上,我等受裴将军所托来此,不知主上欲往何处,可愿带我等前往?”听来终是恍然大悟,此些之人哪里是来相助,分明就是前来监视于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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