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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浙江外海
    康熙23年(1684年)一月二十四日,暹罗人的船队偷偷摸摸的停在了闽安镇下游二里的岸边。望眼欲穿的周游击每天都在望台上观察江面,没法子将军衙门有个领催每天都跟着他催债,福州将军对绿营的工作效率颇有一些微词。这次来的三大四小七条船,其中有一条小的继续往福州去了,它要去拉货。闽安协迅速开始赶人,一队队疍户已经被他们圈在这个山坳里好几天,现在这些人如同羔羊一样被赶到船上。结果出了点小纰漏,船队还是不够大,最后差七八十户怎么也装不下,老天也没规定一家疍户一定是一个丁三个妇孺,更何况为了多卖银子,绿营可是专门挑人口多的疍户抓的。没办法侯志杰又找周游击商量买船,后者让他稍等,然后自己一路小跑去了后面小树林,那个领催和林副将就在林子里等着他这儿完事好分钱。
    没跟脚的林副将严词拒绝再卖船,然后他就看到侯志杰拿出一袋金子。很奇怪各地贸易也好贿赂也好,桃源人最近碰到同一个问题,相同价值的金子和银子,每次拿出金子的时候对方总是更难拒绝,这东西打动人心的能力真是无与伦比。将军府的领催担保这条船马上可以上报在港损坏,绝不会有任何人找闽安协麻烦。因为来不及再去调船,一条闽安协左营现役的大船当场被开过来。加上上次运的总共一千三百余户,一千七百四十八名壮丁和四千九百多妇幼老弱被卖给暹罗人。这笔小生意给佟大将军带来超过六千两纯收益,闽安协挣得更大,他们不但获得上万两银子,还收获了暹罗人和福州将军府的友谊。三方都很满意,于是约定秋天的时候,这样的联谊活动再进行一次。
    船队开回桃源的时候,桃源今年春天的抢种刚好结束。春耕一共种了一万两千七百多亩水稻,六百亩甘蔗和两百五十亩茶。官府兑现了许三多的承诺,到现在一共有七百人通过国语考试,所以方毅之带着手下挨个询问,出乎意料的只有不到三百人愿意今年分田,其他人宁愿再等一年好多分一点田。两个临近大营的社被说服,彻底打散融入国人之中,军队去年来有二十几个殉职和伤残,这些军属每家能分二十五亩,十年免税。加起来一共五百五十户人家今年第一批分田。这批民户每四十户组成一个甲,每个甲设一个甲长,每六个甲设一个村。每个村会设一个村长,后面就按这个规则设下去,按照地形每五到八个甲会设一个村,每六到八个村设乡。这次疍户一共运回近七千人,桃源的国人加吕宋奴一下暴涨超过一万五千人,后面几个月民政又要为吃饭发愁。因为人力暴增,王浩和方毅之协商把所有吕宋奴都调到鸡笼采金,一下增加小三千壮丁壮妇,老方很痛快答应下来。他现在工作又变得很单纯,组织更多的人力开出更多的田。
    二月中的时候,飞马号和珍珠号陆续回来。飞马号这次广州之行还挺顺利,船上所有桃源货和会安商货在广州发卖了整整三万九千两,广州年底开港后就赶上冬天,开春第一条到港的飞马号赚了一个开门红,利润非常可观。而且飞马号因为到的早,采购也挺顺利,船上满满的都是生丝、绸缎、瓷器、水银和药材。就这样采购也只用了不到三万两。钱俊尧没有跟着回来,他在广州搭一条船前往暹罗,桃源现在船远不够用,他带剩下的金银打算到暹罗买船顺便买一票南洋特产。珍珠号新年后一直窝在澳门,二月初的时候,窝在酒馆和妓院里超过一个月的船员们已经休息够了,强烈希望他们的船长能带他们出海,于是布莱克船长带着船员们又想溜达到广州去晃晃,结果在虎门外被炮台发现,珍珠号上的圣乔治旗一被发现,炮台毫不犹豫就开始发炮打他。这个炮台有大小接近六十门炮,最大的炮甚至超过万斤,薄皮的珍珠号灰溜溜的逃跑了。逃出珠江口的布莱克恼羞成怒,干脆跑到大溪山(今香港大屿山),这帮穷凶极恶的英圭利人不但烧毁了两个村子,而且还掠走超过三百村民,几头牛和二十几口猪,现在轮到广东的大佬们给皇帝写请罪折子了。
    珍珠号回来的时间正合适,再晚桃源的第一批商船就要往长崎和琉球发货,现在正好可以分一些上船。最新的消息前年(1682年)开始,为了保护本国瓷器工业,倭国已经禁止长崎口再进口任何中国瓷器,于是所有的瓷器和一票生丝,绸缎和药材被装上珍珠号,另外整个冬天开采的所有金砂包括那块三十多斤的狗头金都被送上船,看着那些船员邪恶的眼神,王浩极度不放心李智建的安全,陆战一哨一整个火枪排奉命上船。李智建这次的任务很重,他不但要开拓桃源往印度的卖金路线,最好还能和东印度公司达成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如果能说服对方帮助桃源建一个造西洋大船的船厂那就更完美了。
    王浩也希望东印度公司能够来台湾开一个商馆,既然十年前郑经派人随便一勾引英国人就上钩,他觉得这个要求应该不会太难,至少不比让英国人帮着造船难。
    二月底的时候珍珠号出港,它将绕过整个中南半岛,通过马六甲海峡,穿过整个孟加拉湾去往马德拉斯。路上除了风暴瘟疫外,随时还要提防荷兰人的封锁和袭击。王浩看着海图就觉得欧洲人真的很厉害,这行程对于中国的海商已经相当远,可是比起去印度,欧洲人从伦敦,阿姆斯特丹或者里斯本来远东的航程,还要多上很多很多倍。
    英国人走了没几天,鸟船从首里拉货回来,马疯子看见港口里整齐的四条大赶缯当时就哭了,他容易么,作为整个水营里最有资历的船长开着最坚固的船,他的飞龙号居然成了专门跑琉球的商船。于是他跑到王浩那儿坚决要求换船,他已经把三条新买的大赶缯都转悠过,那两条又大又新的他都非常满意。正好王浩也有想法重新调整船队,于是马宝有幸得到一条新船,这条船继承了鸟船飞龙号的名字;赖正星的飞天号船组也调整到一条新的赶缯上,这条船继承了飞天号的名字。这两条新赶缯比原来那条大赶缯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船的长宽略有增加,载重从一千八百石提高到两千石出头。另外两条大赶缯也配齐了船组,任命了新的船长,原飞马号的大副李增顺被任命为飞沙号船长,一个中赶缯的船长叫方吉星被任命为飞扬号船长,这人有个外号叫幸运星,飞扬号就是桃源最早的那条大赶缯船,王浩希望幸运星能给这条船带来好运。鸟船以后作为训练船存在,名字改为小琉球号,船上的大炮也被扒下来一半加强别的船。
    要说桃源什么不缺,那肯定初级船员最不缺,历次带来的都是沿海渔民,这次的疍户甚至不会种地,他们只当过渔民,所以船队的调整很迅速,不到十天所有水手已经配齐,新船员里炮手水平奇差,恰好桑托斯带着三个葡萄牙佣兵加盟,王浩毫不犹豫的任命这几个为各船炮术教官,这些新人需要相当长的训练才能达标。二月底有一条中赶缯带着货物去往长崎,他们将尝试开拓日本市场,如果可能的话,王浩还希望在长崎建一个商馆。日本贸易是未来桃源希望创造最大利益的地方,偶尔冒用清国人的名义去贸易一下也不是不行,要长期冒用难度就比较大,毕竟倭国的管理不像大清那么粗疏。
    三月中旬,五条大赶缯和一条中赶缯带着陆战二哨和葛玛兰义勇哨悄悄出港,这次船上挂的是萨摩藩绿油油的认旗。
    温州是浙江最南面府城,城市沿瓯江而建,沿江下行五十里是瓯江出海口,海口外东南再行四十里是一大片海岛,海面上星星点点散布着上百岛屿和几百块礁石,其中最大的岛子南北宽七里,东西长十五里,从唐宋就有人居住,明清的时候叫做中界山(今温州洞头岛)。这片岛子因为距离温州出海口不远,宋代时候就有了驻军,明代为了防倭,在岛上建过上千人的水营,到了清初沿海彻行海禁,整个群岛的人口都被强制迁移到内地,岛屿逐渐变得荒芜。
    等到耿精忠被赶出浙江,浙江海禁开始流于形式,慢慢又有温州人和一些闽南人迁到岛上居住,毕竟岛上原有大片开发过的农田,穷苦人家总是哪里能生活就迁徙哪里。三月十九日,六条打着奇怪旗子的大船行到中界山,船队分成两路围着整个岛子绕行一圈,打沉了沿岸所有渔船,接着数百衣着古怪,拿着倭刀火铳的大兵冲上岛子。岛上只有三个小村几百农户渔民,所以大人孩子都惊恐的躲在家里等待命运的选择。船队自然不会客气,把能看到的村民统统赶上船,结果只抓到九百余人。船队停泊一晚后,第二天又北行状元岙岛,这岛更惨,因为海禁刚结束,岛上的原住民还没搬回来,只有各处零星渔民登岛居住,陆战二哨在岛上搜索了大半天,只抓获四十几户一百五十口人。
    这次出海要赔了,王浩肉疼的不行,虽然假扮倭寇让清朝不敢开海是主因,不过出动两个哨六条船才抓千把口人,那也是做了亏本的买卖。这可是桃源几乎所有机动力量,再往北他也不敢去,在福州的时候,情报司花了大价钱买了闽浙两省的沿海布防图,这次选温州就是因为浙江水师驻扎最南的在台州黄岩,福建水师驻扎最北的在霞浦,这中间正好有三百多里的空档,如果走的太远让哪个水师营逮到,这六条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人,要不咱们干点狠的得了。”所有船长和哨官正聚在一起开会,船长里马宝年纪最大,郑经侵扰浙江沿海的时候他跟船来过,他给了一个新的目标瑞安县城。这话马上遭到朱标反对“这样不行,搞得不好要吃大亏。”瑞安县城紧贴飞龙江北岸,船队确实可以朔江直达,但是这个县城是有城墙的,一旦打不下来,温州的援军一到,这次来的战兵只有两个哨不到四百人就危险了。何英也表示反对,他嘴巴更毒“无知,沿海的县城都有个营头,一般有两三百人,咱们要是不偷袭都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温州过来只有五十几里,最多一天后温州协就会开过来,那个营头有一千二百人,要是再加别的县兵,我们就算能撤走也拿不到缴获。”硬仗打不得,如果失败就不能控制战场,不控制战场就会有伤员,桃源就有暴露的危险。
    王浩紧紧的盯着舆图,忽然他觉得这事没那么难,攻城并不是目的,劫掠也不是,抢劫人口才是,那只要再退一步就行“如果我们不攻瑞安县城,只封锁飞龙江,陆战兵上岸劫掠江南岸的商埠村镇,水师能守住江三日吗?”三月十一号一大早,中赶缯带着满满一船俘获先赶回桃源,这船现在没武装留下也是负担,剩下五条大船直奔飞龙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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