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台北中心定在距离淡水河口二十五里的地方,在盆地中心偏西一点。淡水河在这里饶了个大弯,中间那块平地几乎变成三面环水,等未来能造夜景的年代这里的风景大约是极好的。这次镇守府没亏待大家,建设司大建港口和道路的时候,捎带着给司官同知以上官员盖了片小别墅。本来许三多特别钟意阳明山那边,那寓意多好,亲眼过去看了看,发现大屯这片山区,又要挖矿采硫磺,又要采石料建城,还是算了吧,这地方搞别墅怎么看着档次也起不来。
最后选在市区西北侧浅山区,名字王浩也死活不同意,想想改阳明山的那位,下场可不是多好……后来他自己琢磨了个名儿叫嵩山,倒是被几个文化人赞的不行,什么‘从山从高’还有‘山外有山’,似乎很高大上的样子。五月底刚建好头几栋小楼,王浩迫不及待的搬家了。打结婚就天天住宿舍,实在有些对不起爱妻。这不刚搬好家,许三多就从金兰赶回来,这天晚上给他开迎接晚会。
三个小家庭加一个小光棍,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好饭。李智建的棕发美妻带着小公主先回家,孩子还小闹觉呢。钱婉儿也带着蔡小萝莉到卧室去聊天。大客厅里只剩下四位男士坐在那儿喝酒聊天。还没到十四周岁的刘浩天,穿着一件小号燕尾服,面前也放了一杯酒。没法子,这次去欧洲他是副使,该死的李叔叔让他现在就要练起来,按人家李stevenn的说法一个真正的绅士,最好从七岁开始练习,你现在开始已经太晚了。
王浩不一样,台北这天得有多热,等女宾走了,他立马换了件蕉布大褂再加大裤衩,手里还拿着芭蕉扇猛扇风“许大圣人,你不是嫌弃人家年纪小么,我怎么觉得好像吃过了啊?”小许形象也没比他好多少,穿个大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眉毛似乎还抖了抖“管不住自己,这边又没娱乐,天天在家就没忍住。”
除了最小的,大家都一致鄙视他。人家蔡妹子说十六岁那是虚岁,按周岁算才十四岁多些,你说你许三多得多禽兽。
许三多脸皮薄,这家伙赶紧转移话题“王浩,你说买人花钱也就罢了,往福建那帮官儿身上花有用吗?”
台南行动有个总代号叫‘拯救’,正经开始还没几天。还是有点怕驻军翻脸,情报司先挨个去沟通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效果还可以,有两三个副将参游级别的立刻就病了。至于最后能成什么效果,这会儿大家心里也没数。
福建那边也开始了,福州将军和台北关系好的和蜜一样,新任水师提督万正色提前做过功课,多少也有些把握。可惜这两个和朝廷说话不好使,大清国那边军人没什么地位。正经需要公关的是闽浙总督、福建巡抚、福建藩臬两司、台厦分巡道,还有三四个闽籍朝廷大佬,这些人里面只要有一两位发动,按康熙爷工作思路,他应该拿这事咨询福建诸位文武大佬,燕京各位王公大学士。台湾这点屁事,没人会真反对,只要有一两位举手支持的,那就大有机会。
王浩把这些给大家逐条分析了一下“难就难在总督和巡抚都是新人,和咱们没一毛钱交情,这两位只要有一个发声,比别人都好使。真要是议到燕京,咱们有一票康亲王这是稳的,还缺一张文官票。”对清公关展时间不够长,也没机会结交很多大佬,这事只能努力试试。叫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智建对这种瞒天过海的计策深度怀疑“大清国都是傻子啊,白给咱们?”许三多对情报司的事也不是很了解,他也表示恐怕没那么容易。王浩多少有点信心,唐荣的蔡大人给他提了个醒。他继续说道“机会还是有的,咱们在福建巡抚衙门有钉子,前年金鋐给北京上过折子,闽省在台湾身上每年亏三十几万两,他闹着要减税。可惜这老兄调浙江了,要不希望大很多。”
金鋐今年调到浙江当巡抚,台湾花三年建立的友谊整个白忙活。大清国官员调动也太频繁了,新来这位大人叫张仲举,又是从内地调过来的。张大人完全不懂海贸,也完全理解不了福建这种复杂形势,所以一直谨慎的没态度。这位倒是吃钱,不管是用联营钱庄的名义送,还是用琉球国名义送,人家都来者不拒。
反正是闲聊天,王浩就给大伙多说说底细“历史上福建有个名人叫李光地,这人在康熙后期做到大学士,他是安溪人,正好在家丁忧(注一)。蔡彬去年福州朝贡的时候,特地赶过去拜访过他,这人要是出来说话希望能大不少。”
李光地是康熙后期名臣,这人名字王浩是知道的,这位假理学大师前半生官途比较坎坷,一直也联系不上。这次蔡彬提醒,说唐荣有位大人曾经和李光地有同窗之谊,最近正好又要把儿子送到李大师那学习。王浩一下反应过来,这位晋卿先生(李光地字)可是在明郑灭亡,朝廷大议台湾弃留时候明确反对开府的,因此还得罪了他远方亲戚施琅。这位前年开始在家丁忧,今年正好要回去上班,所以台北正紧急邀请唐荣那位大人过来做说客。
李智建对这事兴趣也不大,等王浩话头刚落,他马上开始调教那个小的“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低头,握住酒杯的手要微微伸出去端平,要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脸上要有自然的微笑。”
搞外交可真累啊,许三多歪躺在唯一的沙发上,这可是王浩专门找人开发的,全台湾独一无二。许圣人眼角贱兮兮的闪动“阿建,小家伙去主要是长长见识,真搞外交谈合作还得靠你。你看你把人家孩子折腾的。”
刘浩天这两年个子窜的很快,已经有点小大人样子。他语气倒是很坚决“许叔,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李叔管得严是对我好,现在连小美姐姐都这么拼,我也想多出点力。”
李智建这次去带了个琉球国外交大臣的帽子,印章文件都给他准备好了,教育司司长也给他保留着,后面几年正经负责的是郭小美,马上要公布她提升副司长。小美正待在桃源成立一所职业学校,专门调一批师傅,以后在校教导铁匠,木匠和造船匠。说起小美大家都有些沉默,各位都不容易,但人家一位女生这么拼还是挺让大家佩服的。
“阿建,这次去欧洲,伦敦市区尽量多买点地,将来升值起来不得了,记得给小美名下分块最好的,就算送她的嫁妆。”许三多也在殷勤嘱托,他对小美多少有些意思,可他是台湾二把手,人家唐荣想联姻,他的婚事立刻变成政治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等婚接完他那点小火苗也就熄了。
到六月出发的时候,方司观能准备出九万三千枚金币,以吨计的生丝、丝绸、茶叶和瓷器。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光这些金子拉到伦敦卖,就值十八万英镑(58万两白银),那些货物说不好,王浩觉得四倍的净利润是打底,这又是二三十万英镑,这笔钱到欧洲如果再快速升值,那台湾就赚大发了。
这事还得靠李智建,王浩站起来给李智建满满斟上一杯酒“李兄,可别嫌我啰嗦,我和三多打生打死,也就是给大伙做个窝,还得靠你在欧洲布个百年的局。你放心四年后我至少再送十万两金子过去,你可劲的花,把局面打开。”
欧洲近代史几个人仔细梳理过,后年(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这是英国近代史的转折点,英国的两百年国运可以认为就是从这个点开盘的。到时候怎么抱英国人粗腿,怎么能不计代价搞进银行业,后面什么公司值得收购,那些股票需要买,王浩和李智建一起做过一份完整提纲,连刘浩天都把这些数字背在脑子里。这年代走趟欧亚大陆,死亡率是按一成两成算的,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活着到伦敦,多个备份也是好的。
见王浩说的这么认真,李智建也收了一幅笑脸,他站起来点头“王总这些话不必多说,要光为自己活这一辈子,金瓜石金矿就够咱们快活了,这份事业你们辛苦的多,我会尽力做好我能做的。”四个人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起干了这杯酒。
还有个事让王浩犹豫不决,他刚一回台北,民政司就向他汇报,占城国送回来小两千户华人家庭,民政梳理分配的时候,发现来源巨复杂,有一小部分还是南宋年间浮海过去生根的,都十几代了血缘已经很稀薄,这些人家里大约四成已经是天方教徒。这还没完,后面送回来的大批占族,这批梳理后发现教徒占到七成以上,还有些信印度教的,拜火教的不一而足。前边整合的都是土番,他们信的是原始崇拜,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现在这批,每天对着圣地礼拜让民政多了心思。
这事报到王浩这儿,他也觉得难办。天方教那个圣战可相当恐怖,不说国外就说中国,清朝末年朝廷控制力弱了,他们就搞了一出陕甘回乱,陕甘两省的汉人差点杀绝。后来还是左宗棠带着棺材,调集了十几万湘军才扑灭的。按王浩的心思这种又封闭又暴力的宗教,必须要禁绝的掉,可东南亚那块,从马六甲到勃泥再到巴达维亚,都是人家天方势力范围,事情搞得太绝,以后和南洋大大小小百十个素丹怎么相处可就是个问题。
这事许三多没什么态度,台湾搞整合搞这么强,什么人混进来都得乖乖听话,他觉得就这么洗脑下去,十几二十年下去什么都化了。李智建反应激烈些“化解不掉的,那是个攻击性宗教。你看看到后面,天天搞暗杀搞911的都是谁,后来欧洲都被中东难民快占完了,咱们穿的还算早点,要是再晚百八十年,没准就能看到法兰西素丹国了。”
这话说的可太吓人了,毕竟大家知道的历史,也就到二十一世纪初,谁也不是先知能往后再看百八十年。王浩赶紧请教“那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哪里有办法,天方并不是一个民族,后世他们遍布全球,靠的就是洗脑。把不同地域,不同人种不同经历的统统变成一个姿势,比那个什么党洗的还干净。李智建觉得把信这个的混进去不是好办法,他觉得如果想利用这些人力,最好还是建个单独社区。这法子现在肯定不能用,现在台湾干的就是尽量混,掺和的越细致越好,现在这些人口里异族实在太多了,必须用强大的文化把他们捏一起。
“哎,现在还不止天方,四月开始马尼拉也开始往回送人,这些人里面三四成是大清国来的,其他是马尼拉本地华人,这些人里面还有小一半信天主的,这真是大杂烩。”王浩哀叹起来,引入还是不引入不是问题,这些人不弄回来还能咋办,看着他们被西班牙人屠杀吗,怎么处理才是大问题。
许三多看他这么为难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咱就在台湾推佛教呗,找点书生把佛教经典改一改,剔除点糟粕,拿出来咱们用用。”这讨论没有结果,到另一世他们那个年代,这也是全世界无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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