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禄讨伐有喜有忧。三宝颜城一攻下来，王浩就启程直接回台北。上面既然没有大都督看着，于国实就撒着欢蹦跶。
    于代旅将先是摆好骑、步兵沿着半岛又往前突击了一段，大约从登陆点又往大岛内陆搜索了小五十里，这个短突击又抓了两万多人。和三宝颜城不同，这一段已经有好几个部落是整家投降，毕竟人的天性还是怕死，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住身死族灭。
    半岛攻略结束，于童鞋大胆采取新的招数——跳岛，直接从三宝颜跳过群岛攻击和乐岛，这种反常规招数取得极大的成功。
    和乐是个比巴西兰还要小一点点的岛子，几百年来一直是苏禄国大本营，这岛子也是群岛里唯一的火山岛，肥沃的火山灰让岛上农业极度发达。于国实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让苏禄国派到前面岛子上的几千兵都没了用处。
    岛上没有城池，只有三个小型城堡和两座港口炮台，六天内全岛沦陷。于国实斩杀了整个素丹家族，岛上搜出来的所有贵族直接杀了了事。一队队的降兵拿着数百颗头颅去附近各岛招降，超过四成的岛子在这样的要挟下投降了，这给远征军省下不少时间。
    缴获很让人满意，和乐岛上光黄金和金砂就抄出七万三千多两，不愧是立国超过两百年的人家。苏禄国自己并不产黄金，这些估计都是和棉兰老岛上各种族交易攒下来的。
    这不是最离谱的，苏禄群岛盛产珍珠和玳瑁，这次素丹王宫里搜出来的最大的一颗珍珠通体漆黑，珠型也很完美，重量足足一斤四两。
    这样的珍宝已经无法准确估价，通商司专门组队带着一大批珠宝去广州、杭州南京等地发卖。现在台湾抄家算是抄出经验来了，能不能发大财不在对方国里有没有特产，主要看对方存在多少年，前面这些年有没有让别人抄过家。
    八月底，远征军彻底打垮山打根驻军，按计划整场战争已经顺利结束。这次讨伐除去军费和给士兵的分账，至少还有近两百万圆纯利。取得人口也超过计划，超过五万六千女人被运到各地发卖，除此还俘获十六万奴隶（包括近两万勃泥土人），台湾用工荒彻底得到解决。
    谁也没想到，仗打完了军营里却爆发瘟疫，超过四千士兵陆续发病。热带除了疟疾还有各种说不上名的恶性传染病。军里特别出了军令，出兵南洋必须要分营驻扎，就怕被一场瘟疫端了一整只兵。
    远征军被拖在山打根，谁也不敢把这样的部队调回台湾。已经有超过五百人死于瘟疫，比整场仗战死的人还多，后面还会陆续死一些直到瘟疫结束。也还好奴隶只剩下不到三万没运走，要不光是这一大窝子人拖在那儿，就能把整个东勃泥公司吃垮。
    九月初陆续有战船返回基隆，勃泥那里已经没他们任务。于国实给都督府汇报了一个小的作战计划，山打根南面两百多里海岸上有户人家叫布隆彦素丹（散布在今斗湖到丹绒勒布之间），那家实力相当弱，他想等疫情好转顺便去一趟，好歹多搞些人。反正整只部队瘟疫结束前也回不来，王浩马上批准了这个计划。
    九月中旬，怒依思从巴达维亚赶来了，这次他乘坐着自家一条34炮巡航船博特尼号（botany）返回台北。
    巴达维亚不能接受倭国提出的无理要求，同样他们也没批准怒依思提出的对倭国进行军事恐吓的方案。
    两国已经做了一百多年生意，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幕府局势相当了解，他们不认为台湾的兵船能够把倭国国门打开。不过台湾近年军事行动很活跃，他们希望能派条船观摩一下。
    “阁下，您知道公司的贸易旗在九州十分显眼，所以能不能暂时用一下贵国的旗帜。”
    怒依思张这个嘴十分困难，毕竟人家大都督提的建议公司拒绝了，现在自家还想借用对方旗号，评议会很担心挂公司旗会引起倭人误会。
    荷兰人咋这么怂呢？单干王浩信心也很足，自家可是有战列舰的，用这个欺负那些关宅船，那画面简直太美。
    “可以，你甚至可以列席我和倭人的谈判，你会发现他们是个内心很虚弱的民族。”
    第三条战列舰恰好举行下水仪式，终于没能从印度聘回合适的船长，王浩亲自出马，对布莱克上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歹把这个苏格兰人搞到船上。这条船命名为镇守府号，和前面两艘有微小调整，载重量大了几十吨。
    苏禄回来的军船大多数都要进场检修、刮船底，最后去长崎的船队确定为3只战列舰、4条一级巡航船、3条信报船和4条纵帆船以及那条比台湾二级巡航船小一点的博特尼号。
    带这么多运输船倒不是为了运兵，台湾战船使用方向和夷人不同，它们不仅承担海战功能，更多还要进行港口炮台压制和对岸轰击，消耗弹药比正常海战可大多了。
    不管战列舰还是巡航舰，中管加农炮携弹基数都已经上调到90发，短炮也有80发。即使这么大的基数，还必须运输船帮忙再带12个基数，每次都是这样。这次战兵只带了一个陆战队营，足够防倭人跳帮了。
    九月十九号，准备工作完成后这只船队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长崎，如果日本人不认怂，还会去一趟大阪，那里可比长崎重要的多。可惜不能像花旗国那样直闯江户湾，今年时间怎么算都来不及了。
    再说王浩觉得到大阪应该足够了，他这支船队可比佩里去的那支大炮多了不少，而且他觉得佩里做的还不够粗鲁，给倭人压力不够。压力最够的就是二战时候的花旗国，直接从天上拍了两掌下去，倭国变得乖极了。
    前年开始，长崎不再一个人管，江户觉得前面几位奉行搞得都不好。老中们议了议，决定改成两位奉行，一个盯住长崎，另一个待在江户，他会给老中们一些关于和夷人、琉球人打交道的建议，免得每次长崎发回一些奇怪消息，江户都搞不清楚代表着什么。
    今年驻长崎的奉行叫山岡景助，他比较资深已经干到第三年，另一个奉行近藤用高今年待在江户，明年两个人会对调一下，按幕府的用人原则，两位都是旗本出身。这一年山岡奉行没活可干，按幕府规矩他只负责两个事长崎的贸易和九州各家大名的紧急管控。恰好今年九州既没有紧急事件也没有贸易可做。
    琉球人不做生意了，他们商馆里只留了个馆长看家，荷兰人好不到哪去，他们除了馆长还留了个会计。反正是遵照江户的指示，今年做不成贸易拿不到货，奉行也没什么责任，看谁扛得过谁吧。
    山岡心里也不慌，前几年发贞亨令的时候，这两家也是强烈抗议了很久，最后还不是从了。主要这事儿得赶紧过去，没贸易就没外快，任期最多也就还有两年，他还想带点钱回家。
    “奉行大人，港口里冲进很多大船，夷人式样的黑船。”
    一个同心骑着马冲进了奉行所，看他脸上狰狞的样子，好像被山鬼吓到了。
    琉球巡航船全部涂红褐色的舾装，用这么难看的颜色，主要是当年调出各种颜色，发现这个成本最低。
    等到造战列舰的时候，都督府没那么穷了，再说大家也觉得不威风显不出战舰威仪，最终选择了英国战列舰同款黑色的舾装底漆上炮窗层用深黄色涂的舷窗线，远看着好像两色穿插的格子，比巡航船那种狗屎红确实看着威风些。
    不知道倭人眼睛是不是色盲，明明是格子装他们偏偏看成黑色，再说巡航船明明是红色，叫红褐色也好，狗屎红也罢，总之和黑没有半毛钱关系。
    船队直闯野母崎炮台（长崎半岛最南侧海岬，有专门瞭望哨观察夷船）的时候，炮台打了一炮示意船队停船检查，这船队规模也太大了，来势汹汹可不像来贸易的。
    两条战列舰奉命驶近炮台，他们打开炮甲板两排炮窗，对着炮台下面一点的山坡上打了一轮齐射，大地在颤抖，整个山体都在轰鸣。
    这座炮台还是长崎开港时候建的，就是用碎石堆出来的台子，石头缝里面拿稻壳、石灰勾了勾缝，台子上总共八门3斤到7斤的大炮，都是百年前留下的古董货，战列舰上的炮没有直接对着炮台打，但是炮台已经被震开两道大口子。
    长崎是天领，不是哪家大名的领地。这地方又重要，所以将军家把守护长崎的活儿派给佐贺藩和福冈藩，两家分别准备1200足轻按年轮换驻扎，今年正好轮到福冈藩。
    承平这许多年，所谓戒备多少有些偷懒，每次调动上千人跑外地待一年成本还是挺高的，所以今年福冈藩带队的家老母里又兵卫（黑田八虎母里友信后代，领鹰取郡一万八千石），只带了六百多人过来执勤。
    等他听到野母崎传回的警汛，匆忙坐小船登上香烧岛炮台的时候，这只奇怪的船队已经停在炮台对面，两边相距不过三十几丈。
    不用拿千里镜看了，母里又兵卫睁眼就能看见对面巨舰的船舷，上面密密麻麻开着小窗户，每个窗口都推出一门大筒对着自己。
    “先别动手，你们数数他们有多少大筒，划一条船把我送过去。”
    长崎有八个炮台，大小火炮超过70门炮，最有实力的就是他脚下这个香烧岛炮台，只这一个炮台就有32门炮，其中最大的两门还是大阪冬之阵（1615年）从大阪城头搬过来的36斤大筒。
    母里又兵卫不敢下令开炮，这炮台上的炮平均年纪超过一百岁，足轻们也没几个人会放炮，他知道只要自己炮台一响，马上就会毁在对面手里。自己生死事小，给藩里招来大祸就完了。
    “看你是福冈藩的才见一下，你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王浩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倭人，心里多少有些小爽“外交的事情你一个外藩的也说不上话，赶紧让长崎奉行过来见我，这是我的条件你带回去。”
    他伸手指指地上那个武士，有人过去把一张纸递给母里又兵卫。
    “还有，我这儿好几千人呢，你们当地主的怎么这么没礼貌，有什么新鲜的菜啊肉啊水果什么的，多搬些到船上，又不会少了你们银子，快去办吧。”
    “船正对着你炮台？你那么多大筒为什么不打！”马上母里又兵卫又要遭受另一份怒火。
    “你们福冈藩是不是私通琉球人？”
    这罪过母里家老万万不敢担着，他伏在地上抬头“奉行大人，琉人的船队上大筒至少五百位，炮战一起，长崎马上化为齑粉。又兵卫不忍全城尽灭失了武家本分，在下自会领这份罪过，和藩里没有半点关系。”
    下午的时候，母里又兵卫写了封长信让人快马送回福冈城，自己面朝东北切腹而亡。按倭国政治规则，他这一死自己的罪责就洗清了，福冈藩的罪名也去掉大半，琉球人的皮球就这么直直的传到奉行山岡景助身上。
    甲.倭国开港通商，开广岛、大阪、名古屋、江户、金泽、新泻六港与琉球商人买卖贸易，支付手段由商人自选，允许琉球商人在港口赁屋置地，招募工匠伙夫，招募水手出海
    乙.租借对马岛、壹歧岛、伊豆大岛、仙台石卷港九十九年，允琉球在此自住自管、造船捕鱼
    丙.松前家转封，签署让渡虾夷地协议，琉球出价龙洋15万圆买断虾夷地及周边岛屿
    丁.赔偿长崎琉球商馆货物贬值损失龙洋8000圆；赠与琉球本次出兵费用龙洋20万圆
    戊.倭国不得把与琉球签订的开港条件让渡其他国家
    这是催命符啊，山岡景助拿着这张薄薄的纸浑身在颤抖，这辈子怕是没办法回美浓家乡了。
    港口里琉球的兵船在那儿横冲直撞，时不时某条船会冲着岸上放一声空炮，或者打一颗炮子进海，激起老大一片浪花，可山岡却不敢下白兵的命令。
    长崎名气甚大，但也只是个专门外贸的港口，他奉行所里把打杂的都算上也不过三百人，加上福冈藩兵也不过千，可港外的琉人光大筒就数百位。真把琉球人凶性勾起来，长崎怕是要化为白地。
    极度无助的奉行大人苦熬了许久，傍晚的时候，他派差役给大阪和江户快马送出消息，请求江户马上派人现场指导。接着山岡景助传令九州各地戒严，临近的肥前、肥后、筑前、筑后、丰前和丰后六国诸藩马上向长崎集兵，离得远些的日向、大隅、萨摩诸藩也要整备兵力，警戒海岸，务必不许琉人上岸。
    港外喧哗的台湾船搞得很无趣，倭人就乖乖的待在城里，表现无害的很。甚至一小队陆战兵上岸，一路溜达到琉球商馆搬货带人也没人做声。
    第二天早晨，竟然还真有商人给船队送来鸡蛋、鲜鱼、蔬菜和米酒，就是一直不给个冲突的机会。第三天，离得最近的岛原藩五百足轻赶到长崎，第四天一早，船上瞭望看到佐贺藩的军旗，这是九州第四大藩（本家加三个支藩357万石）。
    一直等到第九天的时候，长崎町周围已经乱七八糟驻扎了将近两万藩兵。人家不开打，王浩这点战兵也不敢再上岸，大都督觉得很没有意思，他下令起锚去大阪试试运气。
    琉球船队离港的那天晚上，长崎奉行召集各家领兵的大将慰问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独自关在奉行所后面柴房里。
    第二天早晨人们打开柴房的时候，这位知行3400石的大人已经赤裸着上身死在地上。他在切腹的时候一定是因为疼痛昏了过去，腹部切出的那条不到四寸的口子并不致命，山岡景助是活活血流干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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