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散了,叶舒珺才放松了身子坐起来,谷雨瞧见了忙拿了天青色海棠缠枝缂丝靠枕放到她腰后。
“姑娘怎么不休息?可想吃些什么?”
叶舒珺缓下神情,目光澄净“将小满喊过来,你去门外守着。”
没一会,小满进了屋子转身关好了房门,从外间拍了一下身上的凉气才进了里间,一见叶舒珺便惊讶道“姑娘怎么这会喊奴婢,夫人吩咐了姑娘要早些休息的。”
叶舒珺秀眉微微皱了一下,神色委屈“方才母亲和二婶都在,我才没好说真话,伤口是真疼,哪里还能睡得着,不若喊你来陪我聊聊天。”
小满心疼道“姑娘,真是好心,那四姑娘这么恶毒,姑娘就这么饶了她?”
叶舒珺笑了笑“来日方长,不过这一回四姐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梦怕是破碎了,祖母绝不会再进宫替她求情。好了,我问你,阿亦……他们回去时可有异常?”
小满掩嘴笑道“二公子虽然奇怪老夫人的安排,但还是顺利地送走了两位公子。元公子还想来找姑娘告别的,也被二公子劝住了,倒是沈公子问了一句‘县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二公子自己都不知道哪能回答得了他。”
叶舒珺心下一动,沈知誉倒是个警觉的。
“对了,姑娘。”小满凑近低声道“奴婢遇到任公子,他让奴婢告诉姑娘,沈公子虽然不会武功,却对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熟知。”
“沈知誉?”叶舒珺吃惊道“他好似从未出过京城吧,怎么会对江湖知晓得这么清楚?”
小满不太懂这些,不过就是将任隐的原话照搬“任公子说,他会去调查清楚了来告诉姑娘。”
“嗯,我知道了。”叶舒珺心下虽然疑惑,不过既然任隐已经去查了,那她便放心了,吩咐小满道“你行事谨慎些,不要让人知晓任大哥与我们的关系。”
“是,姑娘放心。”
祠堂那边同样也是有人不眠。叶舒琮见不到陆姨娘,陆老夫人又以身子不适为由不见他,只好趁着夜色来找叶舒琬。看门的婆子得了些银子,对叶舒琮谄笑道“二公子快些,说几句便好,老夫人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见四姑娘的。”
叶舒琮面沉如水,声音低沉道“知道了,你看好门便是。”
那看门婆子知道他们是亲兄妹出不了什么乱子,便退了出来到隔壁的偏房小歇片刻。
叶舒琮看着一身素净衣裳跪在牌位前神色漠然的叶舒琬,心里一惊,自己的妹妹他是知道的,喜欢明艳张扬的衣物,一如她的性子般,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何时见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四妹,绿意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想到刺伤五妹的?”虽然陆老夫人严令封口,但这么大的事府里的下人早已都传遍了,叶舒琮稍作打听就知晓的大概。
叶舒琬冷笑了一声“五妹?枉你与姨娘平日对她百般讨好迁就,叶舒珺却是一早就打好算盘来算计咱们的,从她落水、赏荷宴上出风头害我,到今日故意激怒我,这个五妹真是好深的心机,二哥你要自叹不如了。”
叶舒珺的变化,他不是不知,只是平日里叶舒珺待他虽冷淡些却也是礼数周全,倒不像是有了敌意的,叶舒琮皱紧了眉头“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地针对五妹,她又怎么会这样对付你?”
“哈,是我的过错吗?”叶舒琬笑出了声,目光一冷“二哥竟被她哄得信她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了。我记得二哥总是说已经拿捏住了叶舒珺,可叶舒珺与林氏那般亲近,哪还有以前的疏离,二哥还不相信自己已经输了吗?”
叶舒琮捏紧了拳头,面色僵硬道“这么说我们母子四人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耍了?”
“二哥,你若还相信她,那只怕等着二哥的是比我和姨娘还凄惨的结局。”叶舒琬倏地站起身来,眸光阴寒“她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二哥,三日后我便要被送去庄子上,祖母受了叶舒珺的唆使不会再为我的事进宫了,但二皇子的门,我是要进定了!二哥,若是日后还需要妹妹帮衬,这一回妹妹就只能靠二哥相救了。”
“你是……”叶舒琮盯着她,冷声道“你是让我去求大皇子?”
叶舒琬点了点头“大皇子与二皇子素来亲近,淑妃与二皇子又是以静妃娘娘和大皇子马首是瞻,若是大皇子愿意帮我,二皇子定然不会拒绝,我这样的庶女,进了二皇子府里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女人而已,对二皇子而言又有何难,但对于大皇子和二哥,我的作用必然还是有的。”
叶舒琮打量地扫了扫眼前陌生的妹妹,仿佛当年那个爱撒娇任性的妹妹已经走远了一般,沉默了一会,他才缓声道“妹妹见外了,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必然会救你。”
见外?叶舒琬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淡淡道“我信二哥。”说完便又跪了回去“二哥早些离开吧,若是被人瞧见可不好,我还等着二哥救我。”
叶舒琮离开祠堂,站在园中看着天上一轮清幽幽的弯月,深呼了几口气,若真的如琬姐儿说的,叶舒珺已经对他有了提防,那他便不能再等周仕舜慢慢去笼络了,寻个时机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三日后,叶舒琬领着杏儿去了庄子上,少了陆姨娘与叶舒琬的侯府果然宁静许多。叶舒琮这几日虽然绷着脸,倒也没失了礼数,差人送了些补品给叶舒珺。叶舒珺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见了叶舒琮照样是一句清脆的“二哥”。
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叶舒琼生病躺在房中许久,叶舒瑛被陆姨娘带在身边不肯放她出去,竟只剩下叶舒珺、叶舒璟姐弟俩出门。
陆老夫人自那日事后便在自己的小佛堂里礼佛,听罗嬷嬷来禀叶舒珺姐弟出行之事,道了一声“阿米佛陀”,随后一声冷笑“她倒是悠闲得很,罢了,孙女有了主见哪里还用得着我这个老婆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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