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非挽着她的手臂,牛皮糖似地黏糊,几乎半倚在她的身上,伸手一指:“我想吃水煮鱼。”
“可是水煮鱼很辣……”
“不嘛,我就想吃那个。”厉知非撒娇,湿漉漉的大眼睛狗般惹人怜爱,令林甘蓝毫无抵抗之力。
她特意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没什么刺,肉质也鲜嫩,过了一遍水后才夹给他。
家伙双手护住碗,张大了嘴,示意她直接喂到嘴里。
“男子汉,别这么作!”
厉晋远眼风扫过去,立刻吓得家伙噤声,乖乖拿起碗筷来接。
林甘蓝摸了摸他的头,还是把那块鱼肉放进了他嘴里,刚尝了点味道,家伙就一口吐出来,肉乎乎的手在嘴边扇了又扇,直吐舌头。
“辣!辣!”
他的话音刚落,林甘蓝就递了一杯柠檬水过去,满心满眼都写着心疼。
厉晋远皱眉,侧眸扫了扭来扭去的儿子,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
一番风卷残云,把满桌的饭菜几乎都扫光了。
厉知非瘫在椅子里,故作老成地抚了抚肚子,直嚷嚷“好饱”。
厉晋远斜他一眼,淡淡开口:“站军姿半时,帮助消化。”
家伙顿时拉长了脸,稚嫩的五官扭成了一团,不情不愿地靠墙站了,一路上还讨价还价:“站五分钟,行了吧?”
“不行。”
“嘤嘤嘤,爸,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
林甘蓝利落地收拾了工作台,含笑望着厉知非撒娇,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怎么了?”看她停下了动作,厉晋远抬了抬浓眉。
林甘蓝抬眸望过去,声音平静而坚定:“我觉得元昭君的供词有问题。”
“刚才听知非开玩笑,说不是你亲生的,我忽然想到,元昭君和孟瑶之间的关系纽带是董承,如果她真认为孟瑶杀了董承的话,怎么可能为孟瑶顶罪?”
厉晋远微眯了眼,浓眉轻挑:“我一直觉得元昭君的供词很牵强。”
“我也觉得不对劲,刚刚才想到这一茬,在她的心里,天平应该倾向于董承,而不是孟瑶。董承身死,哪怕他生前再爱孟瑶,正常朋友的做法也是会帮他讨回个公道,将孟瑶供出来,而不是维护孟瑶。”
林甘蓝摸了摸鼻尖:“只是,她选择维护孟瑶,而不是替董承讨回公道的原因,我暂且还想不明白。”
厉晋远:“有时候,太多掩饰,反而会暴露自己。”
不出五分钟,厉晋远就拿到了元昭君的资料。
元昭君是一位有名气的旅美雕塑家,丈夫罹患阿茨海默症,在一年前失踪。
这些信息,林甘蓝早就知道,但她注意到了别的细节:“丈夫失踪不到半年,她就变卖了家产回国,会不会太快?”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厉晋远的手机屏幕上划了一道线,细细分析:“你看,她和老公总共拥有唐人街两处房产,一处铺面,都低于市场价快速处理了,总让人感觉,她好像很想快点离开以前居住的地方。”
厉晋远眸光一闪,声音微沉:“不仅如此,她还运了一尊雕塑回国。”
络上只能找到一张即将完工的雕塑图,雕刻成一位华人老者的模样,栩栩如生。配图新闻是唐人街附近有家博物馆,出高价想收购这尊雕塑,被元昭君严词拒绝。
“她说,这尊雕塑寄托了对丈夫的哀思。”厉晋远的话里,隐隐透出一丝嘲讽。
林甘蓝眨眨眼,长而密的睫毛像刷子似地一闪一闪,一抹狡黠转瞬即逝。
她递过去一张纸和一支笔:“你现在想什么,我们都写下来,然后对一对?”
半分钟功夫,两人都刷刷地写好了,互相交换。
林甘蓝难得露出一份少女情态,眼底有雀跃,有被人肯定的欢喜:“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张纸条一齐展开,一样的两个字:雕塑。
不远处,靠墙站的厉知非气极了,两只手攥成拳,把白墙拍得“啪啪”响:“我还要站军姿到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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