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蓝刚走进去,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
厉知非站在墙角,还是早上那一身,蓝色的套头卫衣,搭配黑色运动裤,背着书包,头发有些凌乱,一根微卷的栗色头发上挑,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十分显眼。
他紧紧抿着唇,黑亮的大眼睛圆睁,盛满了不服气,白净的脸庞添了一抹挠痕,看得林甘蓝心惊肉跳,只差几厘米就划到眼睛了!
“知非!”她唤了一声,心疼极了。
看见她的一刹那,厉知非再也绷不住了,眼眶里顿时弥漫了一层水雾,吸了吸鼻子:“蓝蓝,你终于来救我了!”
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响亮的哭声在办公室内回荡。
“林姐,你是知非的家长?”
林甘蓝循声望去,办公桌后站起来一个年轻姑娘,穿一条月白色的连衣裙,披散的长发掩映下,五官秀气而甜美。
她点了点头,听出这姑娘就是打电话的那位老师:“老师,我家知非怎么了?”
听见“我家知非”这样的话,家伙的心情顿时好多了,撇了撇嘴角,在她耳畔嘟囔:“薛老师偏心陆宝,非说我偷吃了他的巧克力,可我真的没有偷!”
他鼓了鼓腮帮子,扬起脸:“哼,谁稀罕他的巧克力!”
林甘蓝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安慰:“我在呢,别怕。”
顺着厉知非愤懑的视线望过去,她看见办公桌旁还站了一个年轻妇人,牵着一个男孩,冲她怒目而视。
薛老师还没交代来龙去脉,年轻妇人就抢先开口了:“你是厉知非的家长?”
语气不善,仿佛林甘蓝借了她五百万不还似的。
林甘蓝微微蹙眉,默然点头。
“哼,厉家也是江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养出这种孩!不仅偷了我儿子的巧克力,拒不承认,还打伤了他!”陆太太满面怒意,双目圆瞪,恨不能把厉知非拆吃入腹,替儿子报仇。
她把身旁的孩子往前一推,一掀衣服,亮出肚子上一片通红,再卷起裤管,露出腿上的一块青紫。
“看看,都是这个兔崽子干的好事!”办公室里回荡着陆太太的尖利声音。
林甘蓝连眼皮子都没抬,完全视她为空气,垂眸看向厉知非,刚才他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厉知非翻了个白眼,声给出了完整版解释:“陆宝说我偷吃了他的巧克力,非要逼我承认,我生气了就……打了他。”
“听见了吧?这孩子不仅偷巧克力,还打人,真是个顽劣的霸王!”陆太太指着厉知非,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林甘蓝皱了皱眉,厉声喝止:“陆太太,连确切证据都没有,空口白舌给别人冠上偷的罪名,还用手指人,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她生得清瘦,越发显得高挑修长,站在微胖的陆太太面前,气势十足,噎得她下意识地又抬手指过来,“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甘蓝迈前一步,拽住了陆太太伸出的那根手指,往侧边一折,空气里响起了轻微的骨折声音。
“如果陆太太缺教养,我不介意教一教你,什么是公平正义,什么是爱护幼!”林甘蓝眉目疏朗,掷地有声,“下次,我再看见你指着知非,别怪我不气,真把你的手指扳折了!”
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移情作用,真把厉知非看作了当年失去的孩子,所以看见他被陆太太瞧不起会那么生气,脑子一热就出手了。
她入职前,受过一段时间的警校培训,有点防身功夫,稍微一用力,就疼得陆太太“嗷嗷”叫。
陆太太捂着手指,气得五官都扭曲了,再没了之前的优雅姿态,泼妇骂街似地破口大骂:“呵,你以为谁不知道厉家的情况?厉知非就是个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
“闭嘴!”林甘蓝沉下脸,语气冷得吓人。
陆太太瞥见她脸色发白,越发得意,说得更得劲了:“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上赶着想给兔崽子当后妈,借此攀上厉家这棵梧桐树?也不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什么样儿,草鸡也想变凤凰,笑话!”
厉知非挣扎了两下,从林甘蓝怀里滑下去,绷着脸挡在她面前,双臂伸展是保护的姿态,恶狠狠地凶道:“不许你这么说蓝蓝!该照镜子的人是你,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
陆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出身优渥,花了大心思保养这张脸,奈何年纪上去了,再名贵的护肤品也留不住青春。
她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厉知非护住的年轻女人,松石绿衬衫,搭配浅色修身牛仔裤,一头黑发高高扎成马尾,白净的脸庞没有化妆,清水出芙蓉般素净。
沉闷的松石绿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不显老气,衬着清秀精致的五官,竟然添了几分沉静优雅。
陆太太攥了攥拳,被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转而向学校施压:“薛老师,今天的事情必须给我个交代。厉知非偷了宝的巧克力,还出手打人,必须在全校师生面前向宝道歉,否则你们学校别想安宁!”
薛老师年轻,脸皮薄,有些尴尬地劝:“陆太太,事情还没查清楚来龙去脉,这样做……”
陆太太一跺脚,挽起衬衫袖子:“行,咱们就来查个水落石出,翻厉知非的书包,找到巧克力,看他怎么狡辩!”
“不可以!”林甘蓝目光坚定,“你们有什么证据?仅凭一句话就要搜孩子的书包,知道会对孩子的内心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让开!”
“我不会让开,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厉知非。”
“告诉你,我老公是光华集团的经理,你是什么身份,说不定是厉家的什么三四,算哪根葱?凭什么阻拦我?”
林甘蓝岿然不动,像是驻扎在边疆的胡杨树,身形笔挺。
“好,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陆太太扬起手里的包,劈头盖脸向她打去,眼底闪烁了一抹得意。
“啪”一声,手提包被人空中一挡,弹了回来,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哎哟!”陆太太惊叫一声,就听陆宝喊了起来:“妈妈,你的脸被打红了!”
耳畔,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隐隐能听出几分怒气。
“她是厉知非的妈妈,你说,和你作对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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