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晋远一度惊讶,看似风流倜傥的乔野,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还记得于直当时调侃乔野:“乔大少,我估摸着能让你甘心情愿踏进礼堂的女人,要么还没出生,要么是个实打实的女装大佬。”
乔野皱眉:“什么意思?”
于直笑:“正常女人,谁能入你乔大少的眼?要么你以后自己调教,要么……男人最懂男人了。”
就因为这句话,惹恼了乔野,于直被敲诈了一个月的五星级下午茶。
“厉先生,你没事吧?”
他收回思绪,静静看了她片刻,才低头换鞋:“没事。”
林甘蓝微微松口气,瞅着他的沉肃面色,还以为转移林建民进行得不顺利。
他走进厅,往厨房方向扫一眼:“有吃的吗?”
他好像很累,坐进沙发闭目养神,手不经意地按了按胃部:“我一晚上没吃东西。”
晚上喝粥,厉知非胃口极好,把一锅粥都喝完了,林甘蓝反应快:“我给你煮碗面。”
“嗯。”他没睁开眼,虚虚地应一声。
厨房里备了面条,冰箱里有鸡蛋,她挑了个饱满熟透的番茄,几分钟时间,就煮出一碗番茄鸡蛋面。
白澄澄的面上卧了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汤水里隐约露出一抹鲜艳的红,撒上翠绿的粒葱花,空气里溢出淡淡馨香。
厉晋远循着香味睁开眼,不必她招呼,已经迈开长腿坐到餐桌旁等着了。
他吃面,极有军队的作风,刹那间风卷残云,那全神贯注的劲儿让人不由觉得那面一定特别好吃。
林甘蓝托腮趴在桌边:“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厉晋远一顿,吸溜了一口面汤,番茄微酸的口感爆开,他的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在部队里,吃饭就是一场战斗,慢点儿,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说罢,他继续扒面。
不过五分钟,一碗热腾腾的面就见了底,连汤水都不剩。
林甘蓝起身收碗,被他摁住了手臂,浓黑的眉上挑:“你怎么不问林建民怎么样了?”
她莞尔一笑,重新坐下来:“你办事,当然万无一失,什么时候跟我说都行。”
他面无表情,教育她:“无论什么时候,你能百分百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别开头的时候,他的薄唇微微上扬,心里……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林甘蓝坐直,双手搭在胸前,像学课堂里乖乖听课的好学生,眨眨眼:“那么,我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平安。”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黑亮柔顺的头发长发盖住了那个旋儿,隐约只能瞧见一丁点。
他坐回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慢悠悠讲起来:“你家门口围了太多记者,根本没法进去。所以,我事先联系了陈兰。”
她愣了下,还是坐了过去,只是刻意保持了距离,没让身体挨到他。
厉晋远似乎没在意,继续说:“我让陈兰假借你爸急病,召了救护车,把他们都运了出来。”
她微惊,脑海里似乎闪现出那一幕场景,哪怕有医生护士开路,也敌不过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
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厉晋远似笑非笑补一句:“我乔装成医生,全程跟着。反正戴着大口罩,谁也认不出。”
一旦出了林家,事情就好办了。
救护车进入仁心医院,有于谦做内应,很容易就偷龙转凤,把林建民换出来。
厉晋远敛眉,一锤定音:“你爸暂时住在一家私立医院,我跟院方打过招呼,他会得到妥善照顾,同时……医院保安措施严谨,消息也保密,不会有人去打扰他。”
即使林甘蓝早想到他会把应承的事情办好,但一时也语塞,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的双眸漆黑如墨,定定地望住她:“不必谢我,这些……将来你都是要还的。”
一瞬间,林甘蓝想起上次在书房的事,脸上顿时火辣辣,心头也泛起一丝不明——他到底想要什么?
厉晋远勾了勾薄唇:“最近,你就住在这里,哪里都别去,外头……不太平。我收到风声,好些媒体记者都在找你,不知道是蹭热度还是得了别的好处。”
他说得隐晦,但林甘蓝也不是傻子,陆家下了大力气想拉她背锅,连一众律师都打了招呼,媒体那边,又怎会放过她?
不过两三日,就连林家的地址都翻出来了,说不定背后也是陆述的手笔!
陆述……
再念起这个名字,林甘蓝心里再没了一丝愧疚,她已经还完了!
没了感情,连恨都是奢侈,只想离他远远的,再不要相见了。
餐桌上的气氛沉滞,她把头深埋在臂弯里,不想抬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当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跟我来。”
他忽然莫名其妙迸出一句话,拉扯她出了门。
“去哪儿?”
厉晋远一马当先,夜风呼呼吹起他的短发,似一面猎猎的黑色旗帜。
他没回应,拉她去了车库,找到一辆雷克萨斯,从后备箱抱出一个硕大的纸箱子。
“这……什么呀?”
厉晋远挑眉:“一会儿就知道了,跟上。”
星光麓府很大,他们走了约十分钟,才来到区的中央地带,竖起了一座六层高的塔形钟楼。
走到近前,却发现一把铁将军把门。
“没钥匙,进不去。”林甘蓝嘟囔。
“拿着。”厉晋远把纸箱子托给她,毫不含糊掏出一根细针样的玩意儿,往老式铁锁的锁孔里捅了捅。
趁此机会,林甘蓝悄悄打开纸箱子,想借着暗淡月色瞧一瞧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谁知,她刚掀开一点,厉晋远就回身端了过去:“打开了。”
她望了望高塔,打了退堂鼓:“这么晚了,咱们没跟物业打招呼,有点不好吧……”
厉晋远冷冷的目光扫视一眼,她立刻噤声,乖乖往上爬。
还好她身体素质不错,六层楼爬下来,只喘了喘气,还活着。
站在钟楼的屋顶上望出去,周边风景尽收眼底,林甘蓝展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夏日夜风的吹拂,作势想大喊出声。
厉晋远伸手去捂她的嘴,他的掌心热乎乎,干燥清爽,贴着她冰凉的唇。她下意识喘了喘,气息在他的掌心处回旋,荡回一点温热。
掌心的痒意逐渐扩大,厉晋远浑身僵直,眸色沉了沉。
他收回手掌,林甘蓝暗自松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落地,那只温热的手已经移向了她的腰间,手上用力,她就倒向了厉晋远身上。
冰山般清冽的气息,顷刻间包围了她。
她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压了下来,厉晋远挑了挑眼尾:“屋顶太滑,我怕你摔跤。”
林甘蓝挣了一下,没挣脱他的禁锢,辩称:“你离我远点就不会摔了。”
“哦。”他冷淡应一声,果然放开了手。
林甘蓝的腰间感觉到一股推力,正好贴上厉晋远的脸颊,他那漆黑的瞳仁间似乎有星子闪烁,定格在那双水光潋滟的唇上,粉嫩嫩的。
他抿唇,声音沉沉:“闭上眼睛。”
“不,又不是演戏,还闭什么眼睛。”
厉晋远伸手扶住她的脸,舔了舔唇:“不听话,我就亲上来了。”
“无耻混蛋!”
林甘蓝愤愤然闭上眼睛,她丝毫不怀疑厉晋远的话。
下一刻,一声爆响穿破空气中的薄雾,在她的耳畔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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