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民有些心虚,试探道:“蓝蓝,你听到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林甘蓝呆怔在原地,连掌上游戏机脱手掉落都没发觉,愤怒如同潮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原来林建民一直知晓她亲生父母的消息,二十几年却一直隐瞒不说!
许秀洁见识过她的能力,见她攥紧了拳头,不禁心生惧意,生怕她发怒时会殃及自己,心一横,狠狠推开她跑出了林家。
林甘蓝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跌坐地上,撞得掌上游戏机在地板上旋转两圈,滑去了阴暗的角落。林甘蓝像个失去魂魄的傀儡娃娃,一动不动望着林建民,声音充满了悲怆:“你认识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在哪里?他们是谁?”
林建民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不能让她知道”。
“你说话啊!”林甘蓝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床边,“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听许秀洁的语气,她的养母关淑艳也知道关于她亲生父母的事,而且正是因为她亲生父母的事离开了这个家。种种谜团弥漫在林甘蓝心间,如同凌乱的毛线团,无法抽丝剥茧。
她的眼神黯淡无光,牢牢锁住林建民那双唇,期盼着从他的口中得知真相。
林建民舔了舔干裂的唇,中风之后修养了大半年,他的说话能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除了发音有些模糊,一点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此时此刻,开口却变成了比中风苏醒后更艰难的事。
说,还是不说,于他而言,都难以抉择。
林甘蓝不关心他的内心挣扎,只想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站定床前,迫切的神情显出几分疯狂,咬牙切齿逼问:“说!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
“他们……”林建民被她吓了一跳,稀疏的眉毛抖了抖。
“说啊!”林甘蓝红了眼圈,攥紧的手背青筋暴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
一旁的林建国退到墙根,冲林建民挤眉弄眼,又怕发出声音引来林甘蓝的怒火,只得不断做口型:不能说!拖住她!
他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门后的铁椅子,轻轻抡起来,想砸向林甘蓝。
可他这番大动作即使轻手轻脚,也足够吸引林甘蓝的余光。林建国刚把椅子举起来,林甘蓝先发制人,扭身飞踢,长腿正正踢中她的膝盖。
一声闷响,林建国痛到面容扭曲,双手陡然痛得失去力气,举过头顶的椅子猛地滑落,饶是他躲得快,还是被砸中了脚尖,一下子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哎哟”连天。
林建民双眼圆睁,吓得结结巴巴:“你……怎么能打人……”
“爸,你明明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我呢?到底有什么隐情,你说出来好不好?”林甘蓝没管痛到在地上打滚的林建国,双目灼灼望住林建民。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亲生父母一直是梗在她柔软心间的一根刺,却没想到期盼已久的消息居然是从林建民的口中得知。如今回想起来,捡到并收养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她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养父欺瞒了整整二十四年!
“爸,哪怕我找回了亲生父母,也会记得你的养育之恩,不会抛下你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好吗?”她的语气渐渐转为哀求。
“哥,不能说!”林建国痛得直吸气,从旁提点。
下一刻,林甘蓝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拔出床头柜的抽屉,精准地掷向林建国。他举起双手护住脑袋,臂被木质抽屉碰了一下,当即泛出一块青紫,抽屉里的杂乱物品落得到处都是。
林甘蓝俯身,双手撑住床沿,不过十公分的距离,直直逼视着林建民的眼,大有得不到回答绝不善罢甘休的态度!
林建民抬眼望了望她身后,似乎感应到什么,缓缓开口:“其实,我的确认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
林甘蓝全部注意力都扑在了林建民身上,努力辨认他模糊的话音,完全没发觉在林建国一声比一声响亮的痛呼中,一抹身影悄然接近,双手握住台灯,狠狠挥向她的后脑勺。
剧痛袭来的那刻,她还在想:亲生父母是否健在,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想念过自己,哪怕一次……
眼睁睁看着林甘蓝瘫软在地,许秀洁松开握住台灯的手,缓缓舒出一口气,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哼,让你打我老公!”
林建国望着老婆的眼神如同看见天神下凡,又惊又喜:“你没走啊?”
“哼,落荒而逃怎么可能是我许秀洁的风格!”许秀洁拍拍手,斜睨了一眼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林甘蓝,皱了皱眉头,“我怕没打晕她,用了点力气,她该不会被我砸死了吧。”
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林甘蓝,瞥见短发下缓缓流淌出一条血线,鲜红夺目。
她惊叫一声,连忙跳后:“啊!她流血了,不会真的死了吧?”
刚松了口气的林建民闻言,惊得面色苍白,瞪大眼睛望着林甘蓝毫无血色的脸庞,像个了无生气的洋娃娃,好看却令人觉得恐惧。
许秀洁眼珠子一轮,抓起刚刚丢掉的台灯,走到床边,扯了林建民搭在身上的被子把台灯全擦了一遍。林建民望着她的奇怪举动,心里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大哥,是我挺身而出救了你,就算她死了,也不应该怪到我头上,对吧?”许秀洁动作不停,擦完后,又扯下林建民的枕巾,隔了一层枕巾握住台灯的灯柱。
她的话虽然隐晦,可林建民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惊惧道:“你……想让我做替死鬼?”
“大哥,反正你也不无辜,索性多背一条人命吧。”许秀洁去拽他的手,想把他的指纹印在台灯上,林建国虽然常年躺在床上,但到底是个男人,奋力反抗之下,许秀洁只凭单手并不能制服他。
许秀洁时刻担心陈兰回来,回头瞪了自家老公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林建国傻愣愣地点头,听从许秀洁的指挥,用力按住林建民的双臂。面对林建民的质问,他狠下心:“哥,你别怪我。早年我替你东奔西走,这些年又替你保管着秘密,本想你能多关照我们一家。结果,却把佳莉关照进监狱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秀洁也进监狱,横竖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听我们的话,咱们联手谁也不会有罪。”
在林建国的帮忙下,许秀洁成功拽住林建民的手,往台灯上印了好几个指印,长舒一口气,劝道:“大哥,建国说的没错。如果警方问起来,咱们一口咬定她是自个儿摔死的,到时候没证据,咱们谁都不会有事。”
望着躺在地上的林甘蓝,她甚至遗憾地长叹一声:“只可惜,早知道她就这么死了,大哥应该去买份人身保险,受益人填成你的名字,还能多一笔钱。”
人命关天的时候,许秀洁居然还想着钱!
林建民大骇,仿佛头一次认识许秀洁,果然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林建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许秀洁已经藏匿好凶器,重新回到卧室。
一介女流,却比林家两兄弟胆子更大些,蹲下身探了探林甘蓝的鼻息。她早该这么做,大概私心里盼着林甘蓝会死,探到了微弱却平稳的呼吸还有些遗憾:“她没死。”
林建民如蒙大赦,抚了抚胸口,这番大起大落,他感觉自个儿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许秀洁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林甘蓝没死,咱们就得做些准备。首先,咱们仨必须统一口径,把她送去医院,就说她自个儿磕伤的,如果她苏醒后报警了,咱们对着警方也得这么说,一口咬定她不喜欢我们所以故意诬陷。”
最后,她扬高了声调:“尤其是大哥,你如果掉链子,我就会告诉警方,是你打伤了林甘蓝。别忘了,印有你指纹的台灯还在我手里。”
林建民捏起拳头,双眼瞪得眼珠子似乎都快掉出来,却拿得意洋洋的许秀洁毫无办法。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沼泽地,从林甘蓝的亲生父母那会儿开始,二十四年间越陷越深,已经不可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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