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觉李翘停了脚步。
她扭头看了看,见对方仿佛在发抖似的。
赶紧退回去问她:“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李翘牙齿控制不住的“咯、咯”抖了起来,但想到今天湖山寺求的符,又无端生了一些胆气。
于是勉强控制住发抖的嘴唇,一手捏住了口袋里的护身符,对张越说道:“没事,咱们走吧。”
但这下轮到张越不动了。
太坑爹了,真的,我原来单单知道慢慢不靠谱,现在才知道不靠谱的有多厉害。
她心里一边骂着慢慢和早早,一边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像被焊在原地似的一动都不能动。
李翘疑惑的看着她也发出来“咯、咯”的牙齿敲击的声音。
没办法不发抖,黄泉果的“时灵时不灵”又发动了。
她清晰的看到李翘的伞上慢慢垂下来一颗人头。
大黑伞伞骨看起来结实无比,那颗人头从伞骨上方慢慢探下来,头发还有几缕掉在了李翘的肩头,还微微的闭着眼睛。
空气中仿佛还有隐隐的血腥气传来,“太刺激了......”张越惊慌的想要大叫出来,又紧紧咬住牙肉强忍着,她死死的掐住了手心,免得失态太过吓到李翘。
上一次碰到的怀表妖好歹还是个机械性的,这次碰到的明显就是正宗国产鬼片啊。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候大发,感谢候大发那惊人的长相给她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否则她现在很可能已经尖叫着跑了。
那颗人头被她看着,似有所感,慢慢的睁大了眼睛,歪了歪头,满脸是血的盯着张越。
然后咧开了一个缓缓的微笑,一张嘴就有血顺着破烂的嘴角流了下来,并且仿佛有白雾逸出似的,她慢慢地说道:“你~~现在~才~看~~到~~我~~啊~~!我~~对~着~你~的~头~吹~了~半~天~的~气~了,累~得~我~腮~帮~子~疼。”
张越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刚刚确实冷的不正常,于是满腔正气大声喝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那颗人头浑然不惧,顺着伞把又往下出溜了一下。黑黑的头发缠绕在伞骨上,仿佛整个人头都跟伞融为了一体。
李翘自己也满腹心事,又被张越突然发作吓了一跳,手一松,伞跟着歪了一下。
张越眯着眼睛看着,人头顺着伞骨差点砸到她脸上,那人头很机灵的顺着伞把缠绕一圈,冲她得意的笑了笑,她赶紧往旁边避了避,半点也没有要帮李翘扶一把的打算。
李翘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她这么失态是为了什么。张越满嘴苦涩,看着李翘充满疑惑的神色,只能顺嘴说道:“嗨,我走神了。刚刚突然想到我们幼儿园要排练元旦节目,有个调皮的小朋友老是不好好说话......”
这么漏洞百出的话轻易说服了精神恍惚的李翘,她甚至还了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幼儿老师挺不容易的,现在的小朋友个性都很突出,确实不好管。”
张越佩服的点了点头,感觉李翘比自己更适合去幼儿园。
但人头不甘寂寞,鼓起腮帮继续吹张越。
张越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感觉半张脸都被冻麻木了。
她往旁边站了站,又伸手揉了揉被冻麻的脸蛋,并且试图撇过脸不看这个人头,但觉得那样对李翘又不是太礼貌,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个人头幽幽的说话了:“阿姨,你为什么不看我?”
“谢天谢地,她终于说话正常了。”张越心想。
等等!!!刚刚叫我什么?!阿姨?!
我一个花季!(可能是过了一点花季)的少女被叫阿姨?
她强忍了忍,没有当即喝止住人头的不礼貌行为。
得想办法从李翘手里拿走这把伞,张越盘算着,李翘很明显是普通人,而这把伞的存在不管是恶意还是好意,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对了,她今天去湖山寺求符,说不定就是为这把伞所困扰呢!
她笑了一下,跟李翘说了一会儿闲话,才问李翘道:“你是不是快到了?”
李翘看看前头的十字路口,咬咬牙,声音略微颤抖的回道:“是啊,从前边过了马路就到了。”
张越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嗫嚅了半天才说:“那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这把伞啊......”
人头很愉快的歪了歪,往她身边凑了凑,张越顿时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侧了侧身,强笑着跟李翘说:“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去,我们幼儿园离得稍微有些远......”
李翘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四周,雨势确实大了起来。
于是对张越说道:“行,小事。”
张越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感谢的动作,愉快(并没有)的说道:“真的要谢谢你啦,那你给我留个电话,明天我就还你。”
李翘微微笑着,她这会儿心里平静了许多,因为梦里并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现在张越的出现,是不是说明那个梦其实并不准确呢?
“不用气,这伞也是我捡的。不知道是谁落在了公交车上,我就捡了回来,也有半年了吧。”
“哦——”张越拉长了声音,有点同情的看着李翘,咬牙无视了不停鼓着腮帮子吹气的人头。
......
李翘胆战心惊的过了马路,结果当然是什么事也没有。
张越看她小心翼翼的,明明没什么车还是左顾右看,不由得暗暗赞叹她安全意识高。
等到张越把她送到门口,李翘这才放了心,十分感激的把伞给了张越。
回去当晚一夜好睡,没有再做什么怪梦。
“湖山寺的符真灵!”
“也许......下一次可以去试试姻缘符呢嘿嘿。”
剩下张越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看着合拢的黑伞不知道要不要撑开。
不撑开吧,外头雨势惊人。
撑开吧,里头人头更为可怖。
而且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行人特别的少。
李翘家小区门口还算亮堂一些,但也不能站得时间太长,因为保安已经探头看了她三四次了。
可让她这样拿着伞回去,她又实在没有勇气。
于是她思虑半天,缓缓拿出了手机。
“喂,候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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