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宽阔的床上只余下我。
手臂裸露在外有些凉,于是我缩回到被子中,只望着头顶粉色的帐幔发愣。
其实也没有想很多,只是稍微感觉稍微有点怅然若失。
我抬手盖上的胸口,我的那颗心脏在里面稳定又镇静地跳动着。
真是奇怪,明明不是同个人,怎么感觉就这么像呢?
我问我自己。
很显然,没收获到半点答案。
“小绿。”
我扬声。
“娘娘。”
小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多会,她端着一盆水走进来。
“娘娘醒了吗?小绿伺候您梳洗。”
我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这些事你也可以交代其他人一同做,这院子中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丫鬟,还有别人,像东玉这般的。”
小绿不屑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
我想起来,皱了眉:“你若不是由着她跪了一夜?”
“哪能啊!”小绿撇嘴:“后来皇上传了话,说是饶恕她了。碧玉就将她给扶回屋子里了。”
想起昨日,我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行了。你既然想,便扶我起来吧。”
小绿哎了一声,放下水,拿了内衫伺候我穿上。我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小绿既然能跟着我进宫,想来被教过这些规矩的。若是表现得太过,反而被惹得不自在的人就是我了。
我拢了拢衣衫,卷起衣袖正打算自己梳洗。
却见小绿将收拾出来的被单放在一起。
“拿去洗?”
我随口问了声。
“没。”
小绿从柜子中拿过新的被单换上。
“內侍公公们过会儿会来拿走,说要做记录用的。”
我忽然有些尴尬,心想自己问不好,非要问这事。
倒是小绿,她不知我心中所想,反而心情颇好同我讲话。
“娘娘就是不一般,小绿就知道娘娘是个争气的!娘娘不知道,陛下是在娘娘这里歇到清晨才离开的。那什么白美人昨日里说得骄傲,谁不知道陛下都没在她那里歇过,偏她好像就得了圣宠一般!”
我尴尬笑笑,自顾自地将布巾浸入水中。
“这种话你在我这边说说就是了,在外面千万别这般。”
“小绿懂的。”
她咧嘴笑,看着就像个傻的。
“我就在咱们自己这里高兴,不出去说,气死她们。”
好吧。
我想,她其实就是个傻的。
我洗漱完,随手将布巾搭在铜盆边缘。
然后,看了眼那精致的梳妆台,我却犯了难。
“你说得倒是能干,但梳头这事,你还是帮不上我的。”
小绿讪笑着转过来。
“那我就去外边叫别的来呗,娘娘喜欢哪个?如意、珍珠,还是碧玉啊?”
我看着台子上边,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瓶桂花头油。
“东玉不错。”
我拿起那瓶头油,心想这是不是她用的那种。
“你叫她过来。”
小绿撅起嘴,抱起那堆被单气鼓鼓地走了。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她颐指气使的声音。
“东玉,娘娘叫你呢!还不快进去!”
我摇头,心里对小绿这副模样十分无奈。
东玉刚巧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娘娘。”
她微微俯了俯身。
“身体如何?”
我放下桂花头油。
“奴婢不过就是在外边跪了会,不要紧的。”
她依旧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我拉开椅子坐下来。
瞧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心里颇有些新鲜。
“你哪错了?”
我打开那些瓷盒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你不过就是同我一块过去,见我跪得久了,突然晕过去了而已。”我笑了笑:“说起来,这也不该怪你,也该怪皇上才是。是他让我跪的,还让我跪到天黑。”
东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叹气。
“你知道为何你在宫中待得时间不短,却依旧会被分到我这来吗?”
“东玉不知。”
她的声音委屈又憋闷。
不过这我也是能理解的,像她这般的小丫头,一开始肯定也同小绿那般,是想过能跟着自己的主子一块出人头地的。
我放下那些脂粉盒子。
“这种时候,你不该说你不知的。”我微笑:“你该拍我的马屁,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你自己想来。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能够青云直上,所以你才会主动来到我这里。”
东玉迷茫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声,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你见过哪个妃子身边得力的宫女如你这般不会说话的?”
我瞧见她的面色忽然一白。
“没有是不是?”
我又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想明白了就过来给我梳头吧。”
东玉犹豫了一瞬。
她走过来,在看到那瓶桂花头油的那一刻,脚步忽然停下。
接着,她又扑通一声跪下。
“娘娘!这不是东玉做的!”
我拿起那瓶劣质的头油放在旁边。
“我还真怀疑过。”
我看着她,昨日里被我嫌弃了一回,今天东玉还真没抹头油。所以我顺手就在她的发髻上摸了一把。
“不过刚刚瞧你那蠢样,估计也不会是你放的。想来是那三个之中的一个了。”
东玉脸色发白地抬头看我。
“你心里可有数是谁?”
她迷惘摇头。
真是蠢啊!
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才能在这宫中活下来这么久的。是运气好?”
东玉没说话。
我拉扯了她一把:“站起来吧,这事以后再说,先帮我梳头。我现在有些饿了,赶紧弄完赶紧吃饭。”
“是。”
东玉低头走过来,拿起妆盒边的牛角梳,开始给我梳头。
其实她编发的样子,倒也谈不上流畅,不过比起小绿的,是要好上许多的。
我看着镜子中东玉紧抿着的唇角,心下不由得一软。
“没事。”
我伸手捞过那瓶劣质的头油,将它丢在地上。
“等会出去,叫如意进来收拾。”
我已经说得这般清楚了。
东玉到底不是个傻的,她的面色忽然一白。
“娘娘。”
我看着她镜子里红眼欲哭的模样。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说:“你觉得你和她并不熟悉,为何她会害你是不是?”
东玉茫然点头。
“我从未见过她,只是有一回看见做事的姑姑同她说过一次话,然后知道了原来她叫如意。后来又听说她犯错了被罚入浣衣局,别的就也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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