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昭有点明白了,女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年鬼,但毕竟是做过活人的。而人是群居动物,喜欢阳光,温暖,而眼前这一位被蛇妖留在身边,冷血动物的巢穴大概适合魂魄藏身,却不是一个正常人愿意停留的所在。
蛇妖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迷茫,有些不解。他知道她一开始是不情愿的,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血比他还要冷吗?
不对,他看向庞昭。
在这个人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是他,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庞昭有着旁观者的自觉,不发一言,现在一蛇一鬼都不说了,有句话叫啥来着,最怕突然的安静……
“都是你!”蛇妖突然喊道,尾巴骤然甩向庞昭!
庞昭安安静静的听故事,同时脑补着两位不同物种间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离奇剧情,不想“总裁”说翻脸就翻脸,还把翻过来的脸对着他!
一个躲闪不及,给蛇尾扫到个边,登时飞了出去,被大树伸展在半空的枝丫挡了一下,重重掉回地面。
女人见势不妙,唯恐脱不了身,只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我走了!”不管不顾径自钻进了吊坠,留下庞昭直面蛇妖的暴怒。
“女人果然是祸水啊!”庞昭想着,还故意把水引到了他身上。
蛇妖一招得手,打开了局面,大开大合再无顾忌,一条小水桶粗的大尾巴挥舞的犹如元宵佳节上下翻飞的布艺龙,庞昭不得不使出了江湖必杀技“就地十八滚”,不仅沾了一身枯枝败叶还把自己搞的天旋地转差点吐了。
“我靠你没完没了啊,大爷不发威你……”
庞昭一个不查,蛇尾迅捷的缠住他一条腿。庞昭没有挣扎,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破魂锥狠狠扎了进去。蛇妖皮厚,只刺进去一寸深,庞昭顾不上掌心也是肉,一巴掌拍下去,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啊……”
“啊……”
蛇妖已经顾不上庞昭,尾巴触电般抖动起来,庞昭感到腿上一松,迅速滚到一边。
破魂锥刺入的地方,冒出黑烟,越来越浓重,先是像香烟般丝丝缕缕,很快就像点着了一堆塑料袋,滚滚翻腾着。蛇妖尾巴上的伤口就像泼上了高浓度硫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白骨隐约暴露出来!
破魂锥在他剧烈的颤抖中掉落在地,蛇妖再顾不上庞昭,匆忙拖着重伤的尾巴七拐八绕消失在幽暗的林间。
腐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庞昭打了个寒颤。集阴阵已在打斗中破坏殆尽,也没有在支起来的必要了。这个晚上有点惊心动魄,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压压惊。
许聪还睡的一无所知,庞昭轻手轻脚的和衣躺下,大概是刚刚的一番打斗有些惊心动魄耗费了心神,他很快沉睡过去。
蛇妖躲藏回自己的巢穴,是一个深入地下数米的天然石窟,四周已经被他磨的光滑平整。这里是让他放松的地方,此时他舒展开身体,让不再恶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品尝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一时也不清楚究竟哪里更痛一些。
“呵,跑的还挺快。”
“……”蛇妖全身一震,这声音就像在他耳朵一样,可是这里是他的洞窟,夜视的眼睛也看不到任何异常,这是……
而且这声音……
蛇妖警惕的收回尾巴盘做一团,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这声音,分明有些像刚刚那个不知死活的鬼差,可是他有本事和胆量追到这里来吗,若不是拿了个厉害的法器,他早给他拍扁了!
没有脚步声,那个人就像能穿透几米后的山石泥土,准确的落在他的洞窟里,站在三五步远的地方与他对峙。
“你,居然还敢来!”蛇妖不由之主喊出一句废话。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呢?
庞昭没打算说话,勾起唇角,上下打量一番,像对准备伺候他共赴巫山的美女品头论足,末了自言自语一样道:“虽然资质差了些,又凭空耽误了光阴,能活到现在也算不容易,凑合一下也能要。”
“你到底是什么人!”蛇妖觉察出诡异的危险,眼前的这个人跟方才林中那个决定不是一个人,虽然他们不论样貌还是衣着完全一样,连气息都不差分毫,但,动物比人敏感,更何况是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精怪!
庞昭歪头想了想:“照理说,你都要死了,我该让你死的明白。可是你的寿命充其量几百年,便是都告诉你,你也未必听说过我的大名,罢了,我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对他狂妄的指控还没有说出口,蛇妖便感到自己的身体除了眼珠以外一动也不能动,而对面的庞昭伸出一只手掌高举起来,从他掌心向下流淌出难以用肉眼看到的黑色波纹,将他和蛇妖包围了起来。
破魂锥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径直刺进蛇妖眉心,一点嫣红显现,更多血液甚至来不及流出来,蛇妖的躯体便仿佛褪色一般,慢慢趋近透明。
光点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在庞昭制造的结界里四散飘逸,被他慢慢吸收。
这个过程似乎快了些,比上次吸附金川的过程。
结束了,庞昭有些嫌弃的撇撇嘴,到底是妖,比最低阶的神还要差一截。
他转身,动了动脖子,瞬移出蛇洞。
集阴阵早已损毁,天上聚拢的阴气亦已消散,山上空气好,能见度高,星光分外闪耀。
他抬头看了几眼,冷笑一声:“我出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身边飘过,那是一缕残留的气息,被集阴阵聚拢来,此时又无声的消散在天地间。庞昭神情微动:“集阴阵?难怪。”
他看向帝都的方向:“有人等不及了,很好,很好。”
许聪睡得一点也不踏实,他是被不绝于耳的鸟鸣吵醒的,随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全身酸痛,他一米八几的壮硕肉体仿佛豌豆公主的娇躯,而垫子下不至一粒豌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