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待气息稳了些,便施法找出临渊最弱的那个点。想来这个法子还是我姨母圣和天后教我的,这临渊能吸被困者的法力,自然也是哪里最脆弱哪里便吸得最多。在法力中混入明亮的颜色打向四周,聚集的颜色最浓之处便是临渊的最弱之处。
可我身在这临渊之中,也没有别的选择,便划破手腕,取了好些鲜血,混着法力散向四周。果真如姨母所说,那鲜红色在我的正前方聚成一团,找到了。
先前损了太多法力,这伤口的愈合速度也慢了,我便撕了裙摆随意包扎了一下。久不曾包扎伤口,手法已是生疏了。
我终归还是幸运的,也多亏了姨母教我那法子,拼尽了全身法力,终究将那临渊凿破了一个小洞,乘机逃了出来。待我站定回头看时,那小洞早已愈合,我不仅有些后怕。若是方才慢了一步,便真要被困在这临渊之中了。
我这边尚且如此艰难,不知千帐去的那不归岛是否也如这般惊险,我不由得担心起他来。
可我不知,千帐那边却是热闹得很。
那不归岛原是浮屠大妖一家的地方,前些年他们一家修成了仙人,一齐迁到了天宫住着,自此这岛便空了出来。有不少山野精怪听说这不归岛出了一家修炼成仙的大妖,便都寻到这里,沾不得灵气也沾沾喜气。
现如今在这岛里头做主的,该是那修炼千年却自愿修入魔族的火凤凰路无归了。千帐知道,他大姐幽度在遇上灵蛇君流年以前,便是对这火凤凰情有独钟。可这火凤凰偏偏对他大姐没那个意思,在魔宫里待着,便免不了受幽度的骚扰。平日里追着他跑也就算了,可有一回幽度竟设计让路无归的心上人以为他们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只气得那人同路无归断了联系。后来他实在气极,便受了千帐的恩惠,助他离了魔宫,在这不归岛安住。
千帐便是听见那乌参生在不归岛才乐于前往,他知道自己在不归岛能一路畅通无阻,还能与故人叙叙旧。不过,却不知岛上寻不寻得到那乌参,这便还是由着我同时去了锁魂山。
然而这些,千帐心里清楚,我却是不知的。
我冲破那临渊几乎用尽了全身法力,此时虽终于进了锁魂山,要找到乌参还得我一步一步的来寻。据月无心说,那乌参喜寒,看来我还得上山顶去找。我环顾四周,看现在的光景,我怕是还在半山腰处,要上到山顶还需走上一时半刻。
不曾想我刚走了片刻,便只觉全身一震,这感觉怕不是又闯入了什么阵法。待我反应过来时,面前赫然站立着一只庞然大物。大约有我的四五倍大,周身被雪白的绒毛包裹着,头上的两只角也是毛绒绒的白色,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雪团子。
若是它下一刻没有一爪子朝我拍过来的话,我兴许还会觉得它有几分可爱。这雪团子的威力同它的体型一样,我勉强躲过它一击,那一下便在我先前的位置落下一个偌大的爪印。
它的攻击速度却不似看起来这样笨重,连续的攻击让我根本近不了它的身,不倚靠任何法力的闪躲极大的消耗了我的体力,再加上方才割腕取血的伤口有些裂开了,此刻我已是全身直冒冷汗。
雪团子的攻击还在一爪接着一爪,我体力不支躲得慢了些,便被它一爪子拍了出去,身体在地上掠过,带出一道血痕。
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起身了,一想到我堂堂天族北战神,竟要独自一人被那雪团子拍死在这荒郊野岭,实在是有损颜面。更何况这山有强大的临渊挡着,就是想来替我收尸,也不是那样容易。还不知千帐在不归岛是否和我遇上了同样的事,有没有受伤,是否也如我这般狼狈。
又是一爪,我的额头被重重地磕在石头上,顿时只感觉天旋地转。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液将我的红衣染得更艳,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的红莲。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完全晕过去之前,我看到一个同样身着红衣,却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到了我的视线之中。斗篷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也不认得他是谁。
那人在我面前站立,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奄奄一息的样子,挥挥手把那雪团子变成了寻常猫狗般大小。又上前将我横抱起,带着雪团子往山顶上的一座宫殿走去。
而在另一边的不归岛上,千帐已经同路无归见上了面。
“你这些日子见过他么?他怎么样?”路无归同千帐面对面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过得挺好的,你不必担心。只是,你真的不打算......”
“你怎的突然来我这儿?”路无归清楚他要说什么,便及时打断他的话。
千帐叹了口气,但此行也不是专程来劝他的。千帐很清楚来这里的目的,寒暄了几句过后,便向路无归询问了乌参的事。
“要说乌参,你可真是来得巧了,我这儿前几天刚好有山上的小妖碰巧摘到一支,正打算做下酒菜呢!”路无归吩咐手下的小妖将那支乌参呈了上来,“既是你开了口,那便拿去吧!”
千帐道了谢,便不再过多停留,急忙赶路回去。他只想着寻到了乌参,回到月无心那儿便叫她施个法催我赶紧回来,免了再劳累一番,却不知我被那雪团子几爪拍晕,过了好些时候才慢慢醒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大殿中,殿内装饰得十分雅致,清澈又不失华贵。我缓缓记起,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和那座宫殿。难不成是他将我带到了这儿?
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我勉强撑起身体,在殿内四处张望。这里竟没有一个人,如此大的宫殿,竟没有几个婢女和侍卫,这倒是奇怪。
“醒了?”
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我这才看到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就坐在殿内。许是天色渐晚,他又披着黑色的斗篷,我便一时没能察觉。
“是你救了我?”
那雪团子的利爪还似在眼前,我本以为今日便会葬身于这锁魂山,不想却被救了下来。
我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只觉得他隐隐约约点了点头。听见茶盏碰撞的细微之声,我便知他一杯茶饮尽。果不其然,他缓缓站了起来,脱下斗篷挂在一边,才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形貌。
他身着火红色的衣袍,举手投足之间既有王者气概,又显沉静之美。他容貌昳丽,却不同于千帐那般柔和,更多了一股霸气。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竟没来由的有几分紧张。
“为何来我这锁魂山?”他甩了甩袖子,坐在我的床边。
我本不是那样心直口快的人,这会儿只他这一问,我便将来锁魂山的原因和盘托出。
“你是天族之人。”是半分询问半分肯定的语气。
我点了点头,却不小心牵动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手腕上的伤口,不是小绒球所伤吧!”
我把手腕抬起来看了看,“这个是我在破临渊的时候弄的,为了找到最脆弱的那个突破口。”我心中隐约觉得,那临渊大概就是他设下的,想着他该知道如何破这阵法,便没有与他细说。
“你倒是聪明的很。”他轻笑了一声,又向门外招了招手,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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