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话!听我的!”
“快消停吧!听我的!”
看着老两口犟嘴,我也是无可奈何,理解他们救儿心切。
假设陈铮是受人蛊惑,这种说法我是认同的,只不过牵扯到一些敏感问题,似乎在单位里也不方便谈论。
那么,干脆去外面坐坐吧,好像老两口也是因为急着赶路,一脸菜色几顿饭没吃好的样子。
本来老两口还挺矜持,坚决不同意我请,很像回事似得用手机搜四处的饭馆,我好奇用余光看了一下手机屏,无非是那些快餐厅、便当店。
最后,是我生拉硬拽下,三个人进了一家自助牛排馆,午餐八十九一位,招待两位务农老者,应该是够水准了。
确实如我的猜测那样,老两口真是饿坏了,别的餐品不说,光是速冻牛排就吃了十六七份,如果叠起来的话,估计都比我那辆牧马人的轮胎宽了...
而我,什么都吃不下去,只是续杯麦茶作陪他们而已。
等吃过饭,又喝过茶。
我们三人就坐在餐厅里,看着老两口一边吃着水果,我们一边谈论有关陈铮的话题。
可能是自己心不坚,见不得老人家难堪,所以我和陈铮的矛盾只字未提,只是挑些不敏感的详情,说给老两口听。
我原本以为,杜小爱即便不是准媳妇,也起码见过男方家长,那陈铮几十万的砸进去不眨眼,都是来真的!
但万万没想到,当我提到这个杜小爱的时候,老两口竟然是一脸茫然状,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在燃烧。
他们,竟然从没见过杜小爱,事发前甚至没听说过,还包括陈铮分房的事,家里也毫不知情!
这就怪了,陈铮怎么什么事都不给家人提呢,这不符合家常情理啊!
甚至我有联想,会是杜小爱为人不敬老,不允许陈铮这么做?
直到老两口又因为拌嘴,我才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陈铮并不是他们的轻生骨肉,甚至小时候还受了不少冤枉气,一切都要为哥哥和妹妹让路,吃的、喝的、穿的,一切都是这样。
要不是他考了大学,有了城市户口,在城里某得一份好工作,又把村里的分田,按照老两口曾经的计划,转交记名在他们的名下,也许这份亲情延不延续都无所谓了。
很现实,老两口之所以收养陈铮,无非是为了家里户口多一个分地指标。
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土地就是命,就是一切!
现在的情况,因为陈铮的事情牵扯到刑事案,有可能被剥夺部份公民权利,假如陈铮所分的那块地被村里收回,那么陈家收益,一年将减少两万左右。
两万不算太多,可如果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
可以说,有可能叠加出来的数额,连我都感觉到吃惊。
而陈铮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只要他还是活着,这田地就是他陈家的,每年多出两万块,分一分其他两个兄妹一人一万,老两口设计的还真是妙!
只是,作为陈家的养子,陈铮又算什么?
“那么...我说二位老人家,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救人呢,还是为了留地呢?”
“呵呵,不都一回事嘛?”
老爷子一脸憨笑,一口大黄牙上缺仨下缺俩的,看得让人相当倒胃口。
“是啊,农村的规矩就这样,都按人头分的!那个李老总...你看我们都是乡下来的,城里这边没什么人,咱不能白让你帮忙,给咱说个数吧?”
更有意思,陈铮他娘还偷偷做着数钱的手势。
“呵呵呵----”
由此,让我不得不发笑,狠狠嘲讽自己,没事闲的,竟然请一对人渣吃什么饭呢?
算了,就当花两百多逛动物园了,见识一下珍稀物种...
“不好意思,原本我头脑还挺清晰地,现在听了二位的话,我现在这心里没有一点数了...唉,就这样吧,大家都挺忙的,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打扰二位就餐了,先告辞了!”
“哎呀!别走啊领导!”
老爷子还有些发蒙,端着一盘橙子两眼发呆,想不懂我为什么突然翻脸。
而老太太似乎精通一些人情世故,但也只是略懂。
想必他们这种黑心人,一身淳朴也都是装出来的,用来博人同情罢了,能养儿如同养牲口一样,亲情都不如三亩地之前,足以说明他们的人性,早已磨灭殆尽了。
“李老总,三万...不五万!五万不少了吧?帮帮忙吧!”
多说无益,挣脱了老太太的纠缠,我只留下两句短语,不嫌少,只嫌脏!
“哎哎,这说着好好地,干嘛呀!这顿我们请还不行吗?李老总你别急,咱们再谈谈...”
老太太的话没说完,我已经进了电梯,直接去到地下车库,坐在车内,用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随后翻开手机,这会儿才看见,龙梅子发给我的微信。
她说,事情已经帮我疏通好了。
天黑后,我将在市局刑侦宿舍的仓房内,能与陈铮面对面谈话,时限半个小时。
我的想法是,从陈铮的口中尽可能挖掘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真的不好说了。
即便日后我选择探监,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哪怕陈铮愿意说,我都不敢开口问了。
入夜七点半,在车里随便吃了一顿麦当劳后,我终于等来接头我的人,一身漆黑的装扮,还带着一定鸭舌帽,敲了敲我的车窗,然后转身就往后门方向走。
对方是什么身份不好确定,也许是协警,也许是门卫,更有可能是正规警员。
从市局的后门步行进入其内,期间我们俩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沟通,就连眼神都没碰过,就像饭后在公园散步的陌生人那样,他前头走他的,我后面走我的。
来到刑侦宿舍的时候,走廊灯光昏暗,静悄悄不像宿舍,更似坟地,尤其是那股不合时节的冷风,吹得我后背发凉,手臂忍不住发起一层鸡皮疙瘩。
到了尽头的仓库门前,光线暗到都看不清门牌号。
门开的时候,仓房里没有开灯,很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最深处手里捧着一盒食物,狼吞虎咽的声音,我站在门外都能听清。
“陈铮...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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