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幼安曾经说过秦成薇下手干净利落,现场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影像的镜头转过来,秦成薇根本就没动手,哭爹叫娘的、相互推搡的、慌乱中踩踏着要离开现场的人群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何灵能感觉到秦成薇一直站立在台上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后台的方大松带了小七等一众人又出现在戏台上。
“大哥,这娘们怎么不动手呢?我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不懂别乱说话。”
“嘿嘿,大哥,这不就是不懂,才要向您请教嘛。大哥,您总说这是你到目前最满意的杰作,我看着娘们也不怎么滴啊。”
“唉,怎么跟着我那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么没见识。还记得咱们前面那些个实验品吗?就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这个不一样。”
“大哥,这娘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唉,你小子真是够笨的若不是你算了,来一个给他解释解释,解释完了咱们就要开始看好戏了。”
台下的人哭嚎成一片,秦成薇依然站立不动,也没有将脸转向方大松等人。
“你可知道大哥布这一局花了多大的心血和精力?要说咱们大哥真是个天才啊,头先做的那些个像什么样儿啊,一个个看着就是呆头鹅的样子,让他们做点事,简直恨不得弄得天下皆知的。”
“那可不,若咱们大哥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得了门主的赏识?如今大哥可是总管玄门、幻宗呢。”
“那是那是,所以说啊,跟着咱们大哥是没错的,日后有的是好日子等着咱们呢。”
“小七兄弟,你来得晚,你是没见着从前咱们做的那些个武器,要跟大哥做的这比起来,没眼看,真的没眼看。现在你看看这秦家女人,站出来就是不一样啊。”
“这倒是真的,以前你们做的那些,真是目光呆滞动作迟缓确实难看。”
“不光如此呢,你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这实验的?实话跟你说吧,前后得有十来年了,我们也从十来年前就不断地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每一个做出来都十分凶狠,却呆笨得让人难以言说。”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小七兄弟,十来年前,我们第一次带这些武器行走江湖做任务,你肯定也听说过的,虽然也算成功了,但是过程十分艰难,简直没把我们累死。”
“我知道,是什么林阳村的那一次吧?”
“没错,跟如今大哥这件武器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失败的作品啊。咱们一共带了七件武器出门,你想想,七件武器哦,今个儿大哥就带了这一件了,咱们那次的阵势够强大吧?没用,那七件武器就跟木头一样,你戳他们一下,他们动一下,戳一下才动一下。整个林阳村啊,累死哥几个了,到最后我们都恨不得自己动手了,自己动手还不用这么辛苦呢。”
原来当年林阳村的事,也是玄门做的,只是那时候方大松还没进梦境,所以才做得这么难看。
“自从大哥来了以后,尤其是将这娘们炼成武器之后,哥几个可算是见识到了,那叫一个轻松啊。小七兄弟,你当年是没跟着哥几个去林阳村啊,你若是跟着哥几个去了那一趟,管保你现在对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我从来都对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不过这也是大哥才敢用这样的办法了,若是换了旁人,这娘们神神叨叨的样子,总是担心没炼透。旁人没炼透也就罢了,了不得他醒转之时给他一剑捅死了事。这娘们要是没炼透啊,等她醒转过来,你连哭都哭不出来呢。”
“哎呦,这么玄乎啊?这娘们是谁啊,才哥你这么怕她?”
“怕?现在我自然是不怕她的。可不瞒你说,从前哥是真的怕她,不仅怕她,她们一家子人我都怕。别说是我了,若是知道她底细,你也怕她的,你可知道这娘们是谁?”
“才哥,你也太胆小了,不过就是五大家族的秦家人嘛?五大家族怎么了,只怕他们不敢来,若是他们敢来落到大哥手里,那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都给炼成活死人。”
“小七兄弟啊,你才来不知道情况。当年别说当年了,便是现在,五大家族还是威名远扬啊。你是运气好,以来便跟着大哥了,若是你落了单,遇到五大家族的人,你可得当心啊。”
小七不以为然的声音,“行了,才哥,我虽然才来,可我跟大哥一见如故,大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落单?傻瓜才落单呢。”
方大松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行了,小七,你刚来,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且多看看吧。”
那叫才哥的知道方大松对小七很好,拉了小七一把,“小七兄弟,大哥这是要开始做法了,你且看着吧,多长点见识。”
何灵耳边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幽怨笛声,瞬间想起陈天师了,果然都是玄门的功夫。
这方大松真是个天生的恶人啊,好的不学,害人的事倒是一件不落地做下了。
随着幽怨笛声想响起,影像的镜头开始晃动起来,猛地一下举向天空,这是秦成薇的视线向上走了。
紧接着,何灵听到一阵熟悉的咒语,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跟着默念起来。
念了一两句,忽然醒悟过来,秦家结界。
秦成薇不是已经被炼成活死人了吗,为什么她还可以使秦家的法术?
不等何灵想出个所以然来,蔚蓝的天空渐渐笼罩起了一层青灰色,这层青灰色涵盖的范围十分辽阔,也许已将整个何家庄都笼了起来。
秦家结界不该是青灰色,但是咒语又确实是秦家结界的咒语。
就像何灵不明白为什么秦成薇可以使用秦家秘术一样,她同样想不明白秦家结界为什么会变成青灰色。
镜头又转向台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跑得只剩下几个被踩踏得躺倒在地上的伤员,以及旁边努力搀扶他们想要逃跑的亲人。
“嗵嗵嗵”地几声响,何灵只觉得镜头猛地又晃了几下,然后镜头终于跟舞台持平了。
一晃而过的镜头扫到方大松冷笑着的脸,原来秦成薇等人都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伤员和他们的亲人惊声尖叫起来,“大姐,大姐,你别杀我们,我们不是何家庄的人,我们只是听说何老爷子做大寿,过来看看热闹的。”
“女侠、女天师,我们不知道你的秘密,你表演的大变活人十分精彩这位爷,你表演的万箭穿心也十分精彩,我们十分的佩服。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们不想知道我们看不懂你们的机关,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机关。姑奶奶,你们不要杀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灭口的必要啊。”
“姐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的。早知道早知道何家庄有人来寻仇,便是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来这里啊。”
“姑娘姑奶奶,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没看见我们,你去找何家人吧。”
“大爷大爷,请你叫住这大姐,她她会听你的。爷爷,我的亲爷爷,只要你饶了我们的命,我们愿意跟随着你们,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啊。”
镜头在这十来个人的脸上来回给特写,似乎是想记住他们的模样。
何灵一个一个看了,确定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方大松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分明有得意和满足?
“小七,你可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时刻吗?”
“大哥,你喜欢杀人的时刻?”
“唉,小七啊,你跟着大哥也闯荡了这么久了,大哥什么脾气你都不知道吗?真是笨啊。唉,若说你笨吧,偏偏又是你先找着我。”
“大哥,我不是笨啊,是想逗大哥开心呢。”
“行了,大哥知道你的心意。说话告诉你吧,大哥最喜欢的倒不是杀人,一刀或者一剑下去,那人瞪大了双眼,满嘴喷血或者说些想不到是你这样的话,多没意思啊。我最喜欢的时刻,便是这种时刻了。”
“什么时刻?”
“啪”的一声,似乎是方大松拍了小七一下,到底受不了他那么笨了吧。
“唉,你若是次次都这样逗我开心,我反而会不开心的。好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吧,我最喜欢的时刻,便是看着这些人如何哀求我。哈哈哈,你看,他们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看看他们的脸色和眼中的惊恐,可真是十分有趣啊。”
说到这里,方大松蹲下身子,“你们好好求求我,说出点新花样来,我就”
眼前那十来个人早已看出来方大松是这伙人的头儿了,别说他还是这魔高一丈的班主呢,就算他不是班主,这会儿也是他说了算。
听他这意思,或许好好求一求他,他能放过一两个人呢?
“爷爷,我的亲爷爷,你可知道我们一直都盼望着你来啊。早就有传言说何家二少爷从关外将爷爷你给请到了何家庄,咱们一点没敢怠慢啊,我们这的是又坐车又乘船的,走了足足有十日才到何家庄的。爷爷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我们几个真的是仰慕你已久,拼着到你跟前来看看你的模样。”
“哦,如此说来,我还有些名气了?”
“爷爷,你何止是有些名气啊,你的大名一说出来,那就是如雷贯耳啊。爷爷,咱们真是为了你才到这何家庄的,你老人家看在我们如此仰慕你的份上,可不能杀了我们啊。”
“既然你们说仰慕我,那你们可知道江湖人送了我个名号,那名号叫什么啊?”
这人很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他哪里知道方大松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任何一个人,随便想了个理由难为他。
“爷爷,我不知道旁人如何叫你,反正我这里,你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爷爷啊,你看在我如此钦佩你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我的我的娘亲她也是十分钦佩你的,你就饶了我们二人吧。”
方大松阴恻恻的声音里含着嘲讽,“古往今来第一人?嘿嘿,倒是有些急智啊”
“爷爷,你都笑了,既然我们能让你开心,求爷爷饶了我们一命吧。”
“可惜你这急智用错了!”
手一抬,镜头晃了一下,这母子二人身上中了个什么微小的东西。
那母亲的脚踝被人踩踏了,原本是动不了的,这会儿中了这小玩意儿,控制不住地哀嚎起来,满地打滚。
那儿子先是强忍着想将母亲扶起,手刚一扶起母亲的胳膊,“嗵”地一声自己也倒地了。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哀嚎求饶的声音从极为尖锐慢慢地越来越弱,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
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两人都不动了。
方大松看了会儿热闹,用脚踢了一下那儿子,特意将他的脸翻过来。
镜头又给了一个特写,这儿子的死状吓了何灵一跳。
原本没见着秦成薇扔出去的是什么玩意儿,可就这么片刻的工夫,母子二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了。
也不对,他们还没死方大松踢了这一脚后,原本七窍流血而死的儿子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他母亲了,慢慢悠悠地转头将母亲扶起。
那母亲自然也是七窍流血也没死,被扶了这一把,她也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两人又缓了一会儿,木呆呆地翻身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秦成薇的身后。
这两人的状态十分惊悚,明明没死应该没死,却又七窍流血。
而且那做母亲的,方才明明就是因为脚踝被踩踏了不能行走才没跑掉的,这会儿摇摇晃晃地走到秦成薇身边,竟然面无表情,似乎已丧失了痛觉。
不过看他们这样子,只怕不只丧失痛觉了。
“噗通”、“噗通”,好几声膝盖跪下的声音,镜头又转向哀求的众人。
大概是看到方才那对母子的诡异惨状,其余众人全都跪了下来,“大爷,求求你饶了我们母女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大爷你能饶了我们,我们做牛做马伺候你啊,我给你供长生牌位啊。”
“爷爷啊,我家中还有八旬老母和一岁小儿,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妻子已经怀有身孕,你就饶了我们二人吧。”
方大松笑得十分阴险,“我就等着这句标准台词呢,果然有人说出来了,行了,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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