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给了宋锦宵一笔钱,让他自己买套房子。方便两人见面。
谁想宋锦宵挑来挑去,看中了这么套小公寓。
“太点眼了,怕你被记者拍到。”宋锦宵是这么解释的。
枉她还有一时感动,后来才知道,宋锦宵是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他母亲。
沈漫并不关心宋锦宵之前的人生,因此只是漫不经心提了一句,每个月赡养宋锦宵母亲的话,自己给他的钱够不够。
没想到一像玲珑自持的宋锦宵一下子变了脸色。
接着他下定决心似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隐藏已久的身世告知了沈漫。
最后拜托沈漫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宋氏儿郎的骄傲啊。
沈漫欣然答应。
宋锦宵交出了自己的秘密,但他没有得到沈漫的。
有时沈漫也会想,她的宋锦宵,和裘自城的沈漫,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宋锦宵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的更深更好。
自然比她更适合当演员。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当宋锦宵某天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她时,沈漫才意识到,有意无意间,她已经把宋锦宵培养城了跟自己一样的人。
那么他会怨恨自己吗?
就像她怨恨裘自城一样。
沈漫没有深思,她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轻描淡写地把宋锦宵塞进了一个娱乐公司。
哄男人开心这种事,离开裘自城后,她学的信手拈来。
之后如何,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沈漫一开始是抱着这种念头的。
潜意识里,她并不乐于见到宋锦宵飞的太高。
可宋锦宵的进步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沈漫没去计较宋锦宵得到那部剧男二号的机会,靠的是哪方面的实力。
宋锦宵有洁癖,她知道。
就算他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只要没摆到她眼前,她就懒得搭理。
说到底,她也不是只有宋锦宵一个男人。
包养宋锦宵的三年里,断断续续的,不知和多少人有过一段半段露水情缘。
宋锦宵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漫有时候半夜一身酒气的来敲他的门,领口大开,春光乍泄,红唇微肿,一副被人狠狠玩弄过的样子。
这种情况,多半是被拉去大佬们的酒局是陪笑了。
有一次宋锦宵给醉醺醺的沈漫换衣服时,甚至在她白细腰间发现了两道狰狞的齿痕。
点点血渍已经干涸。
饶是宋锦宵尝过禁果多时,见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他失态地样子并没有被沈漫看见。
指尖沾上祛除淤青的药膏,涂上女子裸露的肌肤,冰凉的触感让睡梦中的沈漫皱了皱眉。
“原来你过的,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宋锦宵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过,分外低沉好听。
有低低的啜泣从被子里面传出。
难得宋锦宵坚不可摧的公子心被撼动一分,第二天沈漫却跟没事人儿时似的,言笑晏晏同他道过早安,转身搭飞机去赴圈内一对新人的西班牙婚宴。
沈漫当然知道自己伤口被上过药,她不提,宋锦宵也不语,两人心照不宣。
渐渐的,宋锦宵的小公寓里备其了各种药膏。
他从来不问,这些伤口是谁给沈漫留下的。
不过沈漫知道,聪明如他,说不定早就发现了。
沈漫翻了个身。
她久违的失眠了。
越想越睡不着,竟然想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
或许是因为今天又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宋锦宵已经睡的熟了。
果然年纪小,得到了想要的允诺,就放心睡去。
沈漫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
给经纪人发的信息编辑好,刚要发出去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沈漫吓了一跳,看清来电备注后,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裘自城。
沈漫真不是个合格的员工,竟然堂而皇之的的用老板地真名做备注。
她披上外套,走到厅接电话,不忘把卧室门轻轻掩上。
“裘总深夜来电,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她的语气平整的没有一丝情感起伏。
“例行关心我公司旗下的演员罢了,你忘了?“
沈漫轻柔地笑了,“我不过是今天看到裘总和新人打得火热,不好打扰你们的好事,先行离开了。”
沈漫说的是今年刚得了某杯最佳新人男演员奖的陈宁宁。
“你如果觉得跌了面,现在赶来夜场,还来得及。”
沈漫不怒反笑。这个点裘自城估计都玩过两轮了,才想起来给她长威风,这是明捧暗杀啊,谁去谁傻子。
再者说,自己又不是裘自城的情妇。
心里这么想,沈漫却不能说出来。
“您盛情相邀,本该去的,可您看看这天都要亮了,我这提起裤子半夜溜掉,只怕会让我的小家伙寒心。您今晚抱得美人归,还是好好温存吧。”
裘自城刚洗了澡,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他恍然大悟地,“我倒真忘了你还是有主儿的人。不过沈漫你挺出乎我意料的,一个人玩三年了还没玩腻,倒显得我薄情。”
沈漫弹了弹指甲,说,“我哪能跟您比,说到这里,您当时不是也玩了我三年才腻歪的么?”
话说出口,两厢沉默。
沈漫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听起来好像怨恨裘自城当年甩了她似的,于是赶紧补道:“说起来三年确实够长了。”
“我现在设身处地,倒是理解了您当时的心情。不过我沈漫终究是女人,就算养的是个玩物,三年了,也是有感情的。”
她没头没尾说了一通,过了嘴瘾又觉得越描越黑,生怕他误会自己什么,匆忙找了个理由把电话撂了。
浴室蒸腾的水蒸气似烟雾缭绕,模糊了男人俊毅的眉眼。
裘自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生着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沈漫还跟着他的时候说过,这双眼,像鹰隼,盯上谁,谁就是猎物,活着就逃不掉的那种。
沈漫转过身,看见宋锦宵穿着睡衣站在卧房门口,心头微微一跳。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见了多少。
“什么时候醒的?”
宋锦宵道,“口渴,起来倒杯水喝,你打完电话了?”
明知故问。
沈漫点点头,宋锦宵也不让道,就从他身边擦过去。
“你不想包养我的话,我就搬出去。”身后的声音说。
都这个时候,说着“包养”的字眼,他还是骄傲的不恳求。
沈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
“我没那么想过,你不睡的话,我要睡了。”她把被子拉过头顶,闭上眼。
静默了一会,门口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接着她感觉身体另一侧的床体柔软陷下去。
宋锦宵从背后轻轻环住她。
沈漫一愣,身体上的僵硬传到男人那边。
宋锦宵浑然不觉。
时间过去了很久,沈漫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一声模糊的叹息。
宋锦宵从来没有想过认命。
他是宋家的独子,他生来骄傲。
即使是沦落到风月场所,不得不用自己的肉体交换金钱和权力,他也没有放弃过那个念头。
路是他自己选的。
鸭公老何问他,“你这么好的相貌,包养你的人得出大价钱,看在这份儿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宋锦宵想了想,说,“我的金主,我自己做决定。”
老何答应了。
开玩笑,来人如果不能拿钱砸死他何鸭公,他也不会让宋锦宵出面。
沈漫以为挑中了宋锦宵,殊不知也是宋锦宵挑中了她。
宋锦宵把自己收拾干净送到沈漫床上的那天,会所里的姐姐妹妹都来恭喜他。
比起跟一个年老色衰的富婆,或者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他属实要幸运得多。
金主对情人,从来是宠而不爱。
这个道理宋锦宵明白。
如果他运气好,没经那一下子,三五年后嫖小姑娘的,该是他宋大公子。
或许在别人眼里,沈大明星肯包养他三年,已经是极尽宠溺。
是,沈漫出手大方,流水的钱打到宋锦宵卡上,想买什么自己去挑,她也从来不干涉他的私人生活。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
可宋锦宵瞧着,沈漫就算笑着的时候,也是冷心冷情的。
她的温度,都给了别人。
宋锦宵着实憋屈过一阵。
可那阵过去以后,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自己跟了沈漫,本来为的就是旁的。
他也不是非要当演员,他对演戏没有兴趣。
他在沈漫身边蛰伏了三年,披着乖顺的面具,使尽手段挤掉其他想贴上沈漫的小鲜肉,期望确定自己的地位稳固,也考察沈漫是否有足够为他所用的能量。
然后在一个不经意间告诉沈漫,他想当演员。
一开始他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抗拒。那种情绪被沈漫很好的掩盖在惊讶之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漫只稍作思考,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既然是你想要的,那就实现它咯。”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宋锦宵头顶的软发,又回到了漫不经心地样子。
“你想要什么?”和裘自城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问沈漫这句话。
他想给的,就一股脑全塞过来,沈漫不能拒绝,不能不喜欢,必须感恩的承受。
包括他的欲望,他近乎暴虐的性事。
他从来没有问过,那些是不是沈漫想要的。
后来沈漫面对宋锦宵时,类似的话从她口中轻盈的流淌出来。
她早已被同化。
宋锦宵没有爱过人,他只需要等待家族为他择取适合的联姻对象,然后在茫茫人海中,挑出一个或几个称心意的情人。
没有人教过他爱,包括沈漫。
他只懂得那种男女之间便可以产生的,事关欲望的爱法,起起伏伏之间,偶尔传来深入骨髓的战栗。
火花迸发的瞬间,他常误以为自己与身下的人触及到了彼此的灵魂。
沈漫是宋锦宵的第一个女人。
宋锦宵醒来时,沈漫已经离去。
手边温度冰冷。
宋锦宵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想起沈漫对着电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有点嫉妒。
沈漫前几天刚拍完一部剧,眼下正进入了漫长的假期。
她今天应该去公司报到的,听说有位国外的大导演来盛京为他的新剧挑选两个中国演员。
想到这里,沈漫轻嗤了下,也不知道裘自城经过一夜鏖战后还有几分精神对付那位导演。
沈漫握着方向盘,下一个路口过去,就是al公司。
红灯转绿的功夫,她却拐了弯。
沈漫有很多绯闻。
但是媒体从来没有捉到过实锤。
两年前有记者拍到沈漫和一男子相携进入市中心医院,引得舆论纷纷,更有人恶意揣测沈漫怀孕了,去医院是为了做流产手术。
消息出来以后,对待媒体记者一向友善亲切的沈漫大怒,怒斥造谣者无事生非,并由公司发出数封律师函严正警告。随后公司出面澄清,称照片中的男子是沈漫患病的弟弟。
消息一出,各路通稿迅速占据网络,称沈家姐弟情深,沈漫时常照顾弟弟,工作闲暇之余便会带弟弟出去旅游,又扒出沈漫一直默默做慈善,关注孤儿院儿童等行为。
因为拍到的照片里并没有露出男子正脸,尽管外界还是对男子身份有诸多猜测,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漫刚一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欢快奔跑的声音,她浮起微笑。
“慢点跑。”
不知道宋锦宵看见她对这人如此温柔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
下一秒一个影子扑过来,将沈漫紧紧抱住。
“姐姐,绿由想你。”
外面开始下雪。
沈漫看了簌簌而落的雪花一眼,笑盈盈地,捧住少年的脸蛋。
“下雪啦,今天姐姐留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好。”乖巧软糯。
面前的少年眉眼温软,眼睛像小兽一样湿漉漉的,透着纯洁无知的光。
唇粉嫩地像花瓣。
沈漫别过头去,这个小傻子就算什么都不做,看着你,也像是勾引。
沈漫陪着绿由吃了午饭,去厨房吩咐了佣人今晚把壁炉点起来,绿由畏寒,她怕他晚上在厅看电视会冷。
茶几上沈漫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绿由凑前,看到来电显示后,原本温软的脸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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